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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卑鄙的伎俩:赵普胜被坑计

在元末明初的历史上,赵普胜是众多闪亮将星中的一个,非常耀眼,但是和那些胆子大、够义气、性子直,武力值爆表但眼神不好的猛将一样,在元末明初群星闪耀的时代,他的明亮注定像流星一样,在尔虞我诈中活不过两集。实际上,他在夏燮的《明通鉴》中确实只出现了几次,在卷二中被陈友谅诱杀。

01赵普胜的生平简介

赵普胜,擅使双刀,故外号双刀、双刀赵云。男,汉族,安徽庐江人(元朝江淮行中书省庐州府无为州庐江县),出生日期不详。

熟悉元末历史的人知道,名字中有个普的人很多,李普胜、邹普胜、丁普郎、欧普祥、陈普文、项普略等。这是由于一直以来,弥勒教(或者叫明教,白莲教,终明一世,都没有逃脱白莲教的阴影)在民间十分盛行,由于普通老百姓深受政府欺压,也投诉无门,便有了宗教信仰,实是抱团取暖。一个叫彭莹玉(即明教五散人之一)借机以传教为名,广受门徒,他早期的门徒多以“普”字命名,上面的那几个“普”字辈的,都是他的信徒。

乱世中,像赵普胜这样没有背景的人,他的成长之路是注定的,也是唯一能够有希望活得足够久的。

赵普胜同其他的穷苦子弟一样,从小饱受忍饥挨饿之苦,流离失所之痛,投入弥勒教门下后,便跟随彭莹玉散播教义,教化众人,他名字中的“普”字,本来许就是有普度众生之一。但是,迷信只能一时麻痹自己和民众,长久的动乱,灾荒年年,人民在立即死亡和轰轰烈烈地战斗后死亡中做出了抉择,纷纷揭竿而起,一时烽烟四起。

由于赵普胜其历史定位一直保持在“贼”的定性上,元史不为列传,明史更是不会将其编入史册,故此他的生平事迹鲜有史料可考,也被湮灭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无迹可寻。他的存在,只是在太祖实录、本纪以及其他战将列传的残垣断壁中寻找一二,其中还不乏为了渲染大明得国之正、大明将士智勇双全等戏份,而刻意抹黑之嫌。所以,我们从历史中了解到的赵普胜的生平事迹更是少之又少。

从有限的史料中,大致可以梳理出他的人生轨迹:

1352年,赵普胜配合徐寿辉攻陷太平等地方。7月(文中所用日期,除特别说明外,全部为农历纪法),赵普胜、周驴等据池阳、太平诸州郡。但是因为没有长远的计划,这些地方都没有守住。随后,双刀赵(即赵普胜)据含山(今安徽省含山县),聚众结成水寨,自称彭祖家(即彭莹玉的根据地)。

1353年前后,赵普胜同廖永安兄弟、俞廷玉负责等,拥水军万余、战船千艘。

1355年5月初二,明太祖亲自登船收巢湖水师。太祖使用离间之计,赵普胜中途变卦,投向徐寿辉。

1357年4月22日,常遇春派兴国翼分院院判赵忠、元帅王敬祖等攻池州青阳县。赵普胜出兵来拒,敬祖以数十名骑兵冲击其阵,阵乱,乘胜追击,大破赵普胜兵,攻克青阳县,赵普胜败走。

1358年正月,赵普胜配合陈友谅从安庆东门进攻,攻克安庆。并据安庆枞阳之水寨,窥探池州。

1358年4月初一,赵普胜按照陈友谅的命令,进攻池州,抓住并杀害守将枢密院判赵忠,池州被攻克。赵普胜派人守城,自己仍回枞阳水寨(可能是习惯水战,不愿意呆在岸上)。

随后,赵普胜攻占了建德县。守城元帅罗友贤退守祁门,收集精锐力量,在葛公岭打败了赵普胜,斩杀了他的手下万户汪彦章,赵普胜逃跑了,罗友贤再次占领建德。

1359年3月,陈友谅再次让赵普胜进攻宁国太平县(今安徽省黄山市黄山区及其周边,并非太平府,太平府在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芜湖市部分地区,府治在今安徽省当涂县),总管胡惟贤命令手下万户程允、义士汪炳(应该就是地方地主武装)率乡兵5000人,击败了赵普胜。赵普胜在败退途中沿路攻击庆阳、石埭等县,佥院张德胜与其大战于栅江口,打败了赵普胜。

1359年4月11日,明太祖部队收复池州。当时,元帅徐达担忧赵普胜的侵犯,派遣院判俞通海等人前往攻击,打败赵普胜,俘虏将领赵牛儿等人。赵普胜弃船从陆路逃跑,徐达又擒获部将洪钧等人,并缴获数百艘艨艟战船,于是收复池州。

1359年6月,俞通海率兵攻击赵普胜,不能胜之。明太祖提出通过离间之计,挑拨陈友谅和赵普胜之间的关系。

1359年9月初三,奉国上将军徐达、佥院张德胜率兵从无为登陆,夜至浮山寨,击退赵普胜部将胡总管,在青山将其打败,追至潜山县内。

1359年9月初五,陈友谅计杀赵普胜。

02赵普胜的第一次被坑

《孙子兵法》说:兵者,诡道也。近代的为人说,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对付盟友,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遑论敌人。

山洪爆发时,没有一个水滴是无辜的。

赵普胜的这次被坑,主要源自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明太祖需要战船,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包括太祖本人也无法改变。

这时,明太祖已经攻克和州(今安徽省和县)已逾4月。城中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1355年正月,太祖因为滁阳乏粮,所以跟众将官商量要去夺取和州。每次攻略其他城池的原因都是城中乏粮,可能是为了表现,每一次功伐都总有一个迫不得已的理由,论证其发动战争的正义性吧。),跟手下的将领计划要渡江,苦于手上没有船只。

瞌睡来了,恰好就有人过来送枕头。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俞通海父子,赵普胜、李普胜师兄弟,本来依据巢湖水寨,拥兵自保。

但是因为和左君弼之间有一些龃龉,存在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而左君弼长期占据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刚好扼住了巢湖通往长江的通道咽喉,巢湖水师无法向外发展。

这时,明太祖的事业如火如荼,发展态势相当的好。

逼不得已之下,廖氏兄弟、俞氏父子就偷偷地从小路找到了太祖,并表达了投诚之意。太祖大喜:刚好准备计划渡江,而巢湖水军恰好来到,真是天助我也。

这个事情对于巢湖水师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抱了一条这么粗的大腿(此时太祖文有李善长、范常等,武有淮西二十四将,新得朱文正、李文忠、邓愈、胡大海、冯氏兄弟、常遇春等,可谓武将如云,战斗力极强。手握几万雄兵,初步估计是3万以上,攻必胜、战必取),想怎么拿捏左君弼都不成问题,况且今后跟着太祖,吃香的喝辣的,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前程似锦,好不快哉。

这时,太祖本应该趁势将巢湖水师招为己用,可他为什么横生枝节,偏偏要对赵普胜下手呢?

首先,我们来分析下巢湖水师的武力组成。

第一支水寨兵团,是廖永安、廖永忠兄弟。这是大明功勋榜上排名最靠前的人物。实际上,他们一共兄弟五人,分别是廖永清、廖永宁、廖永坚、廖永安、廖永忠,加上父亲寥旺,一共父子六人。寥旺护送太祖渡江后归乡,不当官。老大廖永清的儿子廖升就是靖难之役中,首批殉难之臣。老二廖永宁早死。彭莹玉起兵造反时,永安和永坚两人担任其万户。起义失败后,廖永坚投奔陈友谅担任参政。此时,永安与弟弟永忠,拥战船千艘。

第二支水寨兵团,来自俞氏父子,即俞廷玉及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组成的。这一支的人数也是比较多,也具有代表性,大概有千余众。

第三支队伍,赵伯仲和他的弟弟赵庸率领。人数大约不多,所以史书中没有说具体的数字。

第四支队伍,张德胜和华升率领。张德胜聚集义兵千余人,与廖永安俞通海等各率所部泊据巢湖,连结水寨以观时变。

第五支队伍,桑世杰率领。桑世杰招集义众千余,岁甲午与巢人廖永安、俞通海、合肥张德胜各率所部泊舟巢湖,连结水寨,伺观时变。这个有点像抄作业啊,写书的人很敷衍啊。不过可能是囿于史料欠缺,勉强凑字数了。

第六支队伍,华高率领。华高集义旅数百人,以甲午春与俞通海廖永安桑世杰等共入巢湖,连舟为寨。

第七支队伍,赵普胜、李普胜率领。这股势力不可小觑。虽然史书笼统计算总人数万余,但是赵、李应该是巢湖水师中的主力,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第八支队伍,金朝兴率领。人数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八支队伍各自率众泊舟巢湖,连结为水寨,阻击盗寇。巢湖水师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军事集团,而是为了共同的目的——保家卫土,抵御匪患以及妖人作祟、为祸乡里而存在的,他们各成系统,不过是一种战略合作的关系。

但是,在多年的合作过程中,在与其共同的敌人——左君弼持续的战斗当中,他们隐然已经有一个比较信服的头领——赵普胜。

一来,因为赵普胜号称“双刀赵云”,作战勇猛,战斗力极强,在乱世,强者自然就会由统治权。二来,随着元政府统治的愈加腐败,各地纷纷揭竿而起,而且风卷残云般席卷江南的,多是以弥勒教为班底的红巾军。同为弥勒教徒的赵普胜、李普胜必然会有更多的盟友和资源,在巢湖水师中的话语权必然增加。三来,赵普胜、李普胜拥有的部署人数最多。从他配合天完政权一路攻城略镇就可以看出,他有这个实力。

然后,我们来分析赵普胜站队的方向。

赵普胜等“普”字辈师兄弟一直追随彭莹玉,因为彭莹玉起义失败后,各寻出路。赵普胜等只能在巢湖结水寨自保,伺机而动。但是,赵普胜一直关注着彭莹玉的动向。后来,徐寿辉领导的天完政权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赵普胜配合着攻陷太平、池阳等地方。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跟随天完政权的方向。从史料中看,也确实如此,说是屯兵在黄墩的赵普胜,号双刀赵,阴蓄异志。赵普胜一直就是要投奔天完红巾军,苦于左君弼一直困之。此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借助太祖神兵脱围而出。如果能在投靠之前,纳个投名状,那更是再好不过。也许正是怀着这个心思,导致他临时起意,意图对太祖不利。最终导致李普胜被扔到湖里,自己也逃亡至陈友谅处。

最后,我们来看看太祖的个人想法。

赵普胜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明太祖不得而知,他仅仅是按照自己一贯的思维模式和工作方式,对一切可能妨碍前途进程的人,实施毁灭性打击。

从明太祖建国前后的一波操作来看,他是一个对权力非常迷恋崇拜,愿意用效率来换取服从的典型的专制的政治家。

作为一个政治家、军事家,要说是野心家、阴谋家也罢,他们都宁可要一个听话的、能力稍弱的手下,也绝不要一个能力极强、不听指挥的强者。

赵普胜由于在巢湖水师整体兵力最多,个人战斗力最强,便成为左右巢湖水师走向的关键人物。

即使他归顺了太祖,但是难保能够令行禁止。毕竟,那些有能力的将领都是个性比较强的,不容易驾驭。何况他对天完政权有着天然的依附倾向。

所以,除掉赵普胜,是太祖收服巢湖水师的一个重要前提。

他是怎么做到的?

做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早在濠州时,对于彭大和赵均用的分化,他就已经小试牛刀了。

这次,他准备利用一下左君弼。

左君弼这个人,比较复杂。他的一生都在与太祖抗争,太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一直要抓住他而后快。这在后面,我们再说一说左君弼与太祖之间的故事。

左君弼,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人。1352年的时候,群雄并起,揭竿造反。这个时候,左君弼和他的普字辈的师兄一起,追随彭莹玉。不过因为他入门较晚,所以名字中没有“普”字。

有两种说法都表示左君弼同巢湖水师之间不睦,时有龃龉,甚至刀兵相向,老死不相往来,一往来必是你死我活。

有很多史书显示,左君弼与赵普胜、李普胜等有仇。从字里行间得出的原因是四个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或者三、四者皆而有之。

一是左君弼的父亲是元朝将领,赵普胜等随同彭莹玉开展反政府运动时,左父曾经镇压过弥勒教众的活动,甚至可能直接和赵普胜等人发生过正面冲突,从而结下了深仇大恨。

二是左君弼经常骚扰巢湖水师。虽然师出同门,但是据庐州数年的左君弼,也是一个不安分的分子,他能够在庐州盘踞多年,没有被元政府攻击,免不了和元朝廷以及各方势力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同时,为了补充军粮、兵饷,总免不了四处扫略。巢湖水域,资源丰富、物产繁多,肯定是他掠夺的重点区域,这其中多有冲突,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所以,巢湖水师向太祖纳款的理由就是,为君弼所窘。

三是左君弼试图吞并巢湖水师。元朝末年,烽烟四起,割据势力层出不穷,各方势力之间的征伐不断。加之元廷也视情加以追缴,如果想要保证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受到影响,就要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实力。巢湖水师由于离庐州非常近,成为左君弼最先考虑吞并的势力,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当时,各方陆战势力强、水战力量薄弱,如果能收服巢湖水师,就有问鼎天下的资格。左君弼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但是,为了自保,他也会向巢湖水师下手。

第四个说法,觉得不是很靠谱,姑且一说。左君弼作为妖党(很多官方的史书都说彭莹玉率领的队伍是妖党),伙同作乱。为了保卫家乡,巢湖水师与之作战,没有打过左君弼,为其所窘。窘就是困等等意思,大概是被困在水里,无法上岸活动的意思。为啥觉得不靠谱呢,因为左君弼是妖党,赵普胜和李普胜也是妖党,同为妖党,相煎何太急呢。不过,这也给出了一个信息,也许真正想攻击左君弼的是廖永安等人,赵普胜两人怀有二心,并不想与左君弼为难,以为可知。

所以,太祖就有了干掉赵普胜、李普胜等,嫁祸给左君弼的想法。他希望能够通过派兵支援巢湖水师,逼迫左君弼和巢湖水师一战,太祖做壁上观,等左君弼斩杀赵普胜、李普胜等。此时,双方都是樯橹之末,他再一举奠定胜局。不过实施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变故。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巢湖水师因为被左君弼迫害、阻挠、攻击等等原因,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于是俞通海从一条秘密的小路找到了太祖。至于说,这次投诚行动,是八家共谋,还是除了赵普胜、李普胜之外的几家图谋,从秘密的小道是为了防左君弼,还是赵普胜等,就不得而知了。但从多方面的印证来看,赵普胜、李普胜还是同意的。但也不排除太祖为了防止非议,而故意将赵普胜叛逃、李普胜死的原因归集于他们咎由自取,而不是太祖以怨报德、过河拆桥。因为,这样的例子绝不在少数,这不是太祖的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底线一旦突破,就不再有什么底线。这也是一代雄主所必备的个人素质。

1555年5月的一天,这天狂风骤雨、阴风怒号,这天水高浪急。太祖亲自去巢湖接收水师。廖永安、廖永忠及主将一起迎接。

太祖登上了水师舟船,出巢湖口,趁着大水,到达桐城水闸,这时已经脱离元军的控制范围,但是还没有进入长江。

元中丞蛮子海牙集合了大批的楼高的战船,堵塞住桐城闸、马肠河口(既然叫马肠河,应该是很窄的地方),阻住了去路。

赵普胜、李普胜,一直怀有异志,一心想投效徐寿辉的天完红巾军。廖永安将情况报告给了太祖。太祖心中立马就有了计较,似乎都不用费力思索,一石二鸟之计,就已经在心中形成。

太祖对巢湖水师的诸将说道:“目前元军人数众多,来势汹汹,他们船坚炮利,如果单靠你们,恐怕以卵击石,不日将被歼灭,水寨则荡然无存。不如等我回去,我和州勇士将近十万,船只也有数千艘。届时,里应外合,同破蛮子海牙。”

太祖实际的用意有几个方面考虑:一是目前势单力孤,可能会被赵普胜等留作人质,投献元军或其他势力。二是他故意渲染元军气势汹汹,使巢湖水师将领对自己产生依靠心理。并试图通过搬取援兵,迫使巢湖水师归顺。三是他已经想好,如何进一步渲染赵普胜等人背叛约定,并试图抓捕自己投献元军的想法和行为,将自己立于道德制高点上,对叛逃者进行审判。

一番卖力的演说,加之自身实力摆在那里,太祖成功地回到了和州。

太祖马上征调境内所有的商船、渔船等一切可用的船只,让所有的船只上面尽可能地多运载军兵。

太祖帅兵再次来到赵普胜的驻地——黄墩。此次,太祖已经事先联络并会晤了廖氏兄弟、俞氏父子、张德胜等诸将领。亲自任命了廖永安为巢湖水师总制,弟弟永忠为副。其他水寨,各领其兵,各任其职。并且,上下有了默契,将赵普胜、李普胜的水兵收服后,进行分成。恰在此时,李普胜邀请太祖赴宴,太祖便有了计策。

众人都觉得这肯定是赵、李摆的鸿门宴,宴无好宴,让太祖不要上当。太祖笃定地说:“前次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付我的绝好机会,如今,你们都已归附于我,此刻大局已定,他们必不会愚蠢地要对付我。”

虽是如此,但是,太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还是分兵各处警戒。

此刻,便惊动了一向与左君弼保持暧昧,密切关注天完政权动向的赵普胜,他做出了一项决定,这决定不仅断送了他最亲密的兄弟的性命,也在不久以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太祖听闻赵普胜已经中途叛逃,火冒三丈,直接带兵闯到李普胜的船上,并手下绑住了他,直接扔到了巢湖喂鱼。

解决掉了不和谐的声音,太祖便指挥部队(主要还是巢湖水师)全力攻杀蛮子海牙。元军的战船高大长宽,进退非常缓慢,且缺乏灵活。 巢湖水师船小好调头,往来如飞,左冲右突,指东打西,打得云军晕头转向,大败而退。

这时候元军的船只仍然堵塞了入江口的狭窄处,导致太祖等人不得入江。恰在此时,由于连日的雨水,使得水势大涨,滔天巨浪袭来,让原来非常狭窄的通道变得宽敞异常,船只顺利过岭、过桥、过洞,到了和州。

有了巢湖水师的助攻,渡江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并且一举拿下了牛渚矶,随后下太平。为太祖定鼎南京打下了基础。

03赵普胜的第二次被坑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被坑。

性格决定成败。

他被坑死的最重要原因是他自己的性格,也是陈友谅的性格使然。

陈友谅、张士诚,很难说他们一无是处。毕竟在风起云涌的元末农民起义浪潮中,他们虽不是最后的赢家,起码,他们离成功最近,倒在了终点前的最后一道跨栏前。这个跨栏只能有一个人通过,他是明太祖朱元璋。

但是,无论从战略眼光还是从对天下局势的掌控,亦或是对天下的认知,对老百姓的期望,对封建地主的渴求,都不及太祖。这种认知,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

张士诚和陈友谅,盘踞江苏、湖广之地后,没有想着向元统治区扩张,反而是想着吞并农民起义军的地盘。这怎么不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一直以来,我们受孟子的那句“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的影响。无数政治家的理念都是:攘外必先安内。因为很多时候,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自己的敌人,毕竟他们都是在明面上。而是盟友,他们背后的一刀必定插得又准又狠,又致命。

作为陈友谅的铁杆,赵普胜一直是用来对付明太祖的急先锋、马前卒。

赵普胜从未有过从水军向陆军或者是水陆两栖兵种的转化,其攻略模式也非常简单而且单一。

赵普胜一直是采取运动式的游击战的形式,对太祖辖区进行不间断的侵扰。陈友谅很少赋予赵普胜组织一些大规模兵团作战的大型战役。不知道是出于对其忠诚还是能力的缺乏信任。每次战胜或者战败,都必定四处游走,不会在一个地方驻防,一般都会回到他的水军老巢——安庆枞阳,这不知道出于对外界一切不可掌控力量的不信任,还是呆在这里让他特别有安全感。

太祖在分析了张士诚和陈友谅的性格特征,以及对自己的威胁程度,以及在面临两线作战、敌对两大势力联盟的情况下,是联合出击还是垂手观望的判断后,决定和陈友谅择机决战。

在决定了这一战略目标的情况下,陈友谅的第一战将——赵普胜,就又成了首先要被解决的第一目标。

让我们将时钟拨到至正二十一年(1361年)七月廿六,太祖亲自领兵攻击陈友谅。大军第一个目标就是安庆。在此之前,这里的守军将领正是赵普胜。回到至正十九年(1359年)九月乙未,陈友谅杀赵普胜的前夕。太祖皇帝做了哪些精准的判断、考量和计划。

赵普胜据守安庆,太祖手下众将攻之不克,深以为患。太祖轻描淡写地说:“赵普胜这个粗人,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患。陈友谅自恃兵多,骄傲自大,却又忌惮属下功高震主。对于这样两个人,我们只需要用离间之计,也就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

可以看出,明太祖对于形势的精准判断,对人物性格的精确分析,那是相当的到位。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这时候能跟太祖分庭抗礼的天下英豪不外有二:陈友谅和张士诚。连自己名义上的东家——韩林儿、刘福通,都已经不是他眼中的对手。对不起,你还不够资格。在明太祖有限的看得起的对手之中,确实没有韩林儿和刘福通的影子,通读整个《明史》,这两个人在太祖的眼中就是个小透明,没有任何沟通和交流,没有交集。因为,并不需要。这就是雄才大略的太祖应有的霸气。也许,在每一次面对皇帝圣旨时,太祖都会默念一遍那个耳熟能详的语句: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耶。

陈友谅绝对是一个劲敌,他的出身比太祖更差,他的先祖因为生活无计,便入赘陈家。从此失去了家族和姓氏,伪他人之姓,苟活于世间。出身虽然不行,但是其的阴险狡诈,却使得他在徐寿辉统治下的天完政权如鱼得水、如沐春风,游刃有余。他先后杀死了顶头上司——倪文俊,帝国主宰——徐寿辉,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张士诚本是两淮盐运使司泰州滨海盐场纲司牙侩(大约是个销售业务经纪人,将晒好的食盐委托给人押运,或者是直接交付给从事官盐买卖的盐商)。张士诚此人心思比较活络,就官盐私盐一起贩卖,可能是在库存中动一些手脚,造假账,然后将公盐弄出来,从中牟利。

盐贩子,这是官员和老百姓都很瞧不起的职业。史书上说他是个操舟运盐的糙汉子,也是个无赖。因为工作和人品都不咋地,富人们都欺负他,有一个弓兵叫邱义的,屡屡侮辱他,他很生气,有一天他带这自己的3个弟弟以及同伙18人,尽杀邱义和他写欺负过他的商家富人,并且一把大火把他们的家全给点了。

从此,张士诚正式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

每个人物的性格,都是和所处时代、环境等密不可分的。

陈友谅为人刻薄寡恩,对待上司、朋友、同僚、下属,都没有应有的感情和尊重,弃之如敝履。他虽然自己不忠,但是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却容不得别人不忠。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的手下,必须是白纸一张,不能有一点瑕疵。这些都注定了很多人,都会走向对立的反面。

张九四(即张士诚,他弟弟张九六)轻财好士,仗义疏财,恨得人心。看起来持重寡言,好像很有气量的样子。但是,他的缺点是缺乏对形势精准的判断,而且有种小富即安的想法,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处事优柔寡断。所处吴地,富庶安康,慢慢地开始奢侈享乐、懒于政事。

一段时间以来(1359年至1361年期间),太祖部队与陈友谅、张士诚等部队摩擦不断,你功我一城,我掠你一地。互相缓慢地消耗着彼此的实力,元廷乐见其成,坐山观虎斗。于是,太祖下定决心,打破僵局。

一方面,陈友谅兵强马壮,张士诚相对实力不足。从军事实力层面上来看,攻击张士诚是首选。

另一方面,张士诚地处江东,从地理位置来看,更加靠近与元政府的前沿阵地。从战略角度上来讲,可以替太祖抵御住来自元廷的正面压力,不至于与元军针锋相对。

在开始这场战争前,正好李察罕(即察罕帖木儿,王保保的舅舅、义父,《倚天屠龙记》中的汝阳王)带领他的义兵经略山东,正好可以牵制住张士诚。太祖则遣使致书通好,达到与李察罕相安无事的目的。

两者相权取其轻。这样的情况下,就要看领导的精准的研判能力。太祖就是这样一个对时局掌控性极强的人。他的看法是:

友谅性强悍,善用兵,士诚懦弱,不足虑。他认为陈友谅是豺狼之性,而张士诚是守门之犬。同时,太祖认为,“陈友谅据上游,张士诚据下游,如果攻张士诚,则陈友谅必循江而下,攻击我军。如果先攻陈友谅,则张士诚必不敢逆流而上,攻击我军。以张士诚游移不定的性格,即使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也一定需要较长的时间观察后才能下决心,到那时,已经贻误战机,陈友谅必已经被我军拿下。”

太祖问计于刘基之时,刘基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更是坚定了太祖先攻击陈友谅的决心。

“士诚自守旧,据我上游,宜先图之。陈氏既灭,张氏亦孤,一举可定。然后北向中原,王业可成也。”太祖大悦。

有时候,一场战争的成败,也存在着变量,很多的偶然因素。作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有了70%的把握之后,剩余的就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豪赌来奠定胜利。生逢乱世,就不能守着一些死的规矩而墨守成规。这才是太祖为什么能够成功的主要原因。

所以,一切的大前提都已经设定的情况下,赵普胜的死,必然是无可避免。我们再看看太祖是怎么用一个人干掉一个战斗力极强的悍将——赵普胜。就像将大象装冰箱里一样,太祖将这个过程分了几步:

第一步,他们获知赵普胜有一个门客,为普胜出谋划策,赵普胜非常信任他、善待他。于是,便派人和这个门客交往。那时候,兵荒马乱,物质匮乏,收买之金银财宝,赠送之名马宝剑,邀饮之醇香美酒,请食之珍馐佳肴,诱之以国色天香、姹紫嫣红,许之以功名利禄、高官厚爵,无所不用其极,门客旦夕则下。

第二步,故意写信给门客,但是,假装不相信,将信送到了赵普胜的手里。当然,书信的内容很有讲究,既不能很露骨地表达希望归顺太祖的意思,但也不能当做朋友间的一般交往,不掺杂任何政治色彩和个人立场。同时,还要兼顾赵普胜读书少的特性,字里行间既要直抒胸臆又避免过犹不及。作为直男附体的典型代表,赵普胜发现书信不正常,必然要让门客过来对峙。门客自然是寝食难安,既忧且惧,惶惶不可终日。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太祖而来。

第三步,作为赵普胜最信任的门客,赵普胜做的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总是尽收门客之眼,藏于门客内心。稍加威逼利诱,为了坦诚布公、表达对新主人的忠心,门客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是赵普胜倾慕陈友谅的哪位姬妾嫔妃,也是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获得这些情报后,当然是做一些加工,写成剧本,让门客到陈友谅处,极尽诋毁赵普胜之能事。陈友谅本就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加之他之前已经袭杀了既是自己老师又是自己上司的倪文俊,更是担心手下人效仿自己、杀了自己。自此,疑心病已然从一棵小草,长成了参天大树。

第四步,最后的试探。门客一边不漏声色地给陈友谅上眼药,一边出谋划策,促成陈友谅出手。但是,赵普胜毕竟是自己手下最猛战将,陈友谅如果盲目地杀了他,不仅沦为天下笑柄,也会使属下心寒,同时丧失一名大将。于是,他派自己信任的人担任使者,试探赵普胜的态度。赵普胜哪里知道这个平时兄弟前兄弟后的家伙,背地里已经准备抄家伙。见到使者后,一番眼花耳热后,开始自吹自擂,从跟随彭祖参加弥勒教起义,到巢湖水师的崛起,再到一路帮助陈友谅攻城略地,居功至伟。丝毫没有将陈友谅的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的领导才能大家吹捧。使者回去,揣摩陈友谅的心意,自是添油加醋,让陈友谅恼火不已。

第五步,火上浇油。太祖让徐达、张德胜自水路攻克无为州(今安徽省无为县),然后由水路上岸,夜里突袭浮山寨(今安徽省六安市境内),在青山打败了赵普胜的部队,追至潜山(今安徽省潜山市)。陈友谅派参政郭泰渡沙河逆流而战,张德胜大破其军,斩杀了郭泰,一举拿下。潜山之战的失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可怜的骆驼就是赵普胜。

至正十九年(1359年)九月乙未(农历二十日),陈友谅终于决定要杀死赵普胜。作为一个领导,处置将领当然要依据军法。尤其是部队刚刚打了败仗,士气不高的时候。赵普胜的勇猛程度是举世皆知的,阵前无故斩杀大将,乃兵家大忌。陈友谅对于赵普胜是否背叛自己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也无法向其他将领交代。

但是,这个时候骆驼的稻草已经落下,怀疑的种子已经成长参天大树,心中的怒意和杀意已经无法遏制,他已经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感受,他必须要杀了这个可能背叛他的人,他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无法容忍一丝一毫的忤逆和不恭顺,他悍然拿起了已经迫不及待的屠刀。这是他一生之中犯过很多错误中的最严重的一个,杀倪文俊,因为他阻碍了他前进的道路,他需要再乱世中扬名立万,要博取功名,要实现人生价值,他陈友谅,是个强者,不能泯于众人,如果前面有人挡住了他的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且,倪文俊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倪文俊为了更好地掌控徐寿辉天完政权,他在攻占了汉阳(武汉三镇之一)之后,自己私自做主兴建了皇宫,并将徐寿辉“迎接”到了汉阳,作为天完政权的首都。后来,由于权威日盛,终于相权和皇权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倪文俊便试图弑杀徐寿辉,自己当皇帝。不想,事情谋划不周,失败后逃亡黄州,后为陈友谅所杀。

但是,赵普胜作为武将,是名优秀的战斗机器,勇猛无敌,屡立奇功。尤其是水战能力极其强大,屡次与徐达、赵德胜、张德胜等PK,虽然败多胜少,但是屡败屡战,十分顽强,太祖部将谈到赵普胜,都有望洋兴叹之感。所谓“诸将患之”,说明太祖手下诸将已经有了一种恐赵情结,“双刀赵云”并非浪得虚名也。

陈友谅杀赵普胜,用的只能是诡计。

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九月,陈友谅写信给赵普胜,约定时间会师,商量下一步方略。赵普胜友好地进行了回信,并且保证按照约定部署。廿日,陈友谅没有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从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突然到达赵普胜驻防所在地安庆。赵普胜不疑有他,心情非常高兴,命属下烹羊宰牛(史书中特别提到赵普胜烧羊以待,可能是因为陈友谅特别喜欢吃羊肉吧,烧羊可能是一种特别的做法),并特地亲自到雁汊(今安徽省池州市东至县境内)迎接陈友谅。陈友谅不动声色,自舟上等待赵普胜觐见。甫待赵普胜登舟上船,便有一群汉军士兵将其五花大绑,陈友谅甚至连说也没有说一句,当场喝令士兵将赵普胜乱刀砍死。一代悍将,就此殒命。

呜呼!这是最好的时代,胆大敢为者,智绝虑远者,皆得其所,或成就大位,或封将拜相,或封妻荫子,成不世之业。这也是最坏的时代,尔虞我诈,奸狡诡谲,弱肉强食,这是强者的战场,这是智者的战场,这是不要脸的人的战场。生逢乱世,逼良为娼,逼民为寇,逼忠者奸,不变化就火化。假使让赵普胜得逢明主、所遇是人,未必不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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