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三分局，刑侦大队的二楼走廊中。
“癞子吴”吴世韦与“大肚虎”杜修之的“尸检报告”，几乎一模一样。
尸表检验：左后背肝脏处，可见0.5mm乘以2mm刀口伤，创缘平整。
解剖检验：肝脏破裂，肝动脉积血血肿，腹部积血严重。
其他内脏未见异常。
分析说明：损伤特征符合被刀具捅伤所至。
鉴定结论：系肝脏被不明利器损伤死亡，致死工具尚待查明。
······
癞子吴与大肚虎的尸检报告，除了尸检时间上的差别，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最重要的疑点是，代为法医的黎烨，为什么要隐藏肝脏里的重要证物。
毫无疑问。
第一监狱的医师黎烨，成为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嫌疑人。
大年初三的早上，再次下起大雪。
第一监狱的医务室里，身为医师的黎烨，弯腰俯身，仔仔细细的整理着药品,随即合上医药箱。
对于监狱里的医师工作，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她，还是很喜欢的。
监狱里的罪犯，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想法。
只因为，她身材平平，样貌平平，如果不是脖颈处没有喉结，以及不长胡子。
从远处看，她应该都会被当作男人。
刘克勤看到医师黎烨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字，瘦。
瘦胳膊瘦腿，甚至脸上也很瘦，瘦的能看清下面的骨架。
她很骨感，可是她不美。
目测身高在一米五一左右，头发不长却绑了个圆犄，其他的没有任何女性特征。
当刑警队长谢辰东，拿出拘捕令的时候，黎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工作过的监狱医务室。
监狱的医师黎烨戴着手铐，走出监狱的时候，她竟然对着身后的第一监狱，甜笑了一下。
刘克勤注意到这个微表情，似乎是他疏漏了什么细节。
那种难以莫名的不祥感，在心中急速生长，却无法停止联想。
他再次响起福尔摩斯在【血字的研究】中，提起一句话。
【平庸的人，才明白人外有人。】
刘克勤意识到一件事，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优越感可讲。
刘克勤感受到，自己似乎成为黎烨犯罪的棋子。
他似乎又回到，刚成为刑警的时候。
······
外三分局的刑讯室内。
墙上的老式挂钟，按着自己的规律，一秒一秒的往前走。
刘克勤成为这场谋杀案的旁听者，他透过刑讯室外的玻璃，看着这一场谋杀案的大结局。
“你为什么要杀死这几个，劳改释放的人。”谢队语气很平缓，他并没拿出审讯刘克勤时的气势。
黎烨凹陷的双眼，盯着谢辰东，语气很慢，可也能听出来，她有点喘。
“你拿什么确定，我就是杀人者。”？
“是被害者肝脏里，我疏忽大意没取出的刀片。”
“还是你们的臆想呢。”
“在刑侦中，在没有掌握全部证据之前，先作出的假设，这是绝对的错误，而且会使判断产生天壤地别的差错。”
“我要我杀人的证据，人证或者物证。”
刑警队长谢辰东面对黎烨的“逼问”，似乎自己成为了被质询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完美的谋杀案。
即便，被逼入死地的医师黎烨，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或者完整的证物链，证实她是杀人犯。
虽然，她现在只是最大嫌疑的那个人。
刑警队长谢辰东面对黎烨，空洞而又智慧的眼神，选择出来抽根烟，顺便缓口气。
“凶器找到了吗。”？谢队问着童亚民。
童亚民摇了摇头，“我们去了她家，还有她上班的监狱医务室。”
“从秦川法医的尸检分析报告来看，这把凶器分成两个部分。”
“一是刀头，二是捅进被害人身体的装置。”
“具体是什么样的凶器，目前还不知道。”
刘克勤听着俩人的对话，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刀口枪。”
“什么是刀口枪。”?邓端玉急问道。
刘克勤也不多说，拿着一根钢笔，开始在一张泛黄的纸张上描画。
从他的描画中，像是手掌大小的袖珍土枪。
在部队上，有拆枪训练。
当兵的都知道，并不是一把完整的枪，才能将子弹发射出去。
刀口枪也是如此，只不过子弹换成了“刀片”。
而撞针后的发射火药，变成了橡胶皮筋。
用皮筋连接滑轮与凸轮，极大的降低声音，然后顺着枪道，将改造后的手术刀片，击射入受害者的肝脏位置。
被尸检出来的刀片，刀头经过打磨，被射入身体的一瞬间，如同打针差不多。
而黎烨利用代办法医秦川的工作，又在尸检过程中，取出肝脏中，致命的刀片。
刘克勤拿着自己画“刀口枪”的图纸，淡声说道，“不要小看这种构造的枪。”
“减少震动的同时，还会将噪音降到最低。”
童亚民看着刘克勤，画着的图纸，忽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她把凶器拆解后，变成医务用品。”
“刀口枪的枪管，是装刀片的用具。撞针是持针钳，滑轮跟凸轮是医务箱改造的底座，而橡胶皮筋就在她头上。”
“她这么瘦，用这样改装的医药箱，谁也不会多想。”
刑警队长谢辰东再次回到刑讯室，从黎烨的头上，摘下那几个猴皮筋。
黎烨似乎猜到了什么，可还是一脸平静。
一个小时之后。
一把简易的“刀口枪”，被拼凑完成，这与其他枪械不一样的是，枪口扁平，也只有巴掌大小。
而这个医师黎烨，竟然还在这把“刀口枪”里，装了一个弹性锁扣。
刘克勤看着这把还原的“刀口枪”，心中在想，这他妈真是个天才。
很多现代人的错觉是，以为自己的智商，超过以前的人。
殊不知，现代人只是现代科技物品的享用者。
比如，手机、电脑之类的。
可是，真让平常人从零开始，组装甚至制造一部电脑或者手机。
哪怕从原始社会开始，估计都造不出来。
而这把“刀口枪”，应该是从“鲁班鸳弩”到“墨家尺弩”演变出来的。
所谓的尺弩，是古代“机关枪”的雏形。
刘克勤身为穿越者，可看到“黎烨”这样的犯罪者，也得在心里说一句“天才”。
假设，黎烨将作案工具，随便扔到一条下水道。
那么，对于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侦破，无疑是难如登天。
当谢队拿着拼凑完整的作案工具，放在黎烨面前的时候。
只听黎烨，轻声说道。
“这算是物证，又不完全是物证。”
“我估计，你定不了我的罪。”
这是一场命卷考试，更是一场心知肚明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