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质询室中,“贼王”金八面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死的不体面,不过谁又在乎一个贼的体面。
贼王金八面的死,留给外三分局刑侦支队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一个案子,被移交给另外一支刑侦队,无疑是对他们的不认可。
这对任何一支刑侦队,无疑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监狱狱警的排查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刑警队员侯青山,拿出排查的记录表。
这个记录本上,都有相互佐证的人员,证明在下午四点半到五点的放风时间,都有人证证明。
其实,监狱工作人员的配备情况并不复杂,很容易都能排查清楚。
“谢队。”邓端玉走了过来,低声说出自己的疑虑。
“他们监狱的工作人员,都在一起工作,有没有可能会串供,哪怕无人证明,也会因为工作关系,抹不开面子去相互证明。”
刑侦队里的每个警察,都开始琢磨邓端玉,提出的问题。
刘克勤接过排查本,指了指监狱的“医护人员”,并没出现在排查明细上。
“监狱在过年的时候,医护室没有人值班么。”?刘克勤问道。
侯青山接过话茬,停顿几秒思考后,回道。
“监狱内的医护人员,本来还有值班人员,不过不可能是她。”
“怎么不可能。”?刘克勤再次询问。
侯青山嘴角带着疲惫的笑,“因为,咱们外三分局的法医秦川,过年生了个儿子,专门休假了。”
“这事儿,谢队是知道的,他儿子叫秦明,局里人也都知道。”
“秦川休假,又出了命案,当时秦川推荐了一个人,就是第一监狱的医师,人家也是北京医学院出身,后来进了监狱成为医师。”
“法医秦川跟人家,好像还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
“这事儿,谢队也知道,你不是还见过人家的么。”
刘克勤听完侯青山的话,讶异的问道,“我见过。”?
侯青山点头,“你被我们误抓的时候,那位医师开始解剖了癞子吴的尸体,拿着法医报告,给过谢队。”
“当时,谢队在审你,我就在审讯室里,记得清清楚楚。”
刘克勤呆滞的拿着监狱内部的排查记录本,恍惚想起,福尔摩斯在【四签名】中,逻辑推理的核心法则。
【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这一逻辑,影响了现代刑侦学的“假设验证”方法论。
刚才在审讯贼王金八面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看似守卫森严的监狱,实际上漏洞百出。
而没有排查的监狱医生,有没有一种可能,利用代替法医秦川的时间段,早就摸清监狱的值班漏洞。
监狱的医师利用自己对监狱的熟悉,悄悄摸回监狱,然后利用伪装,在监狱放风的时间,展开“杀人行动”。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谢队!我们马上回外三分局的刑侦队。”刘克勤急速跑下监狱二楼,边跑边说。
“我现在,需要法医对吴世韦、杜修之、王与义的尸检报告。”
“还有,监狱里死的那个贼王金八面,不要任何法医解剖,这次我们亲自检验尸体。”
等到几人坐上车的时候,刘克勤又对留守监狱的侯青山说道。
“侯哥,你弄清楚监狱门口值班的人,有没有见过监狱的医师进来过。”
侯青山点头,目送谢队开车,离开第一监狱的门口。
午夜的北京,路灯恍恍惚惚的照着昏暗的街道。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谢队带着刑侦队的警员,以及刘克勤再次回到外三分局。
“金东,咱们三分局借调的法医在哪儿。”?谢队急切的问道,脖颈处都是细汗。
刘金东也是外三分局的刑警之一,他指了指二楼楼梯。
“他在法医室呢,刚才我还看见他,站在楼道里抽烟呢。”
谢队没等他说完,三两下大跨步,上了刑侦队的二楼,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法医室里。
一米多高钢造解刨台前,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解刨台边缘凝结的血珠,顺着弧度滚落。
旁边的器械柜里,能看见骨锯与大小不一镊子,排列在里面,从外面看像是银色琴键。
“秦川。”?谢队看清解剖尸体的人脸,惊异的叫喊出来。
法医秦川站在老旧的无影灯下,头也没抬,尸体表面的血管纹路,像是一张铺开的血色地图。
“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刘克勤站在几人身后,默默观察,他看着法医秦川拿着镊子,从被害人王与义的肝脏内,夹出一块小小的刀头。
那片刀头,只有小孩的指甲盖大小,沾染一层细微的血色,成为法医手套光斑上,切割出来的突兀阴影。
“奇怪。”法医秦川低着头,凝视着这一个刀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谢队再次问着。
法医秦川皱着眉头,用镊子将这一枚刀片,放在不锈钢的医疗托盘上。
在刀片接触托盘的时候,发出一丝器械之间,才有的嗡鸣声。
“被二次处理的手术刀,还被人用心打磨过。”法医秦川说话的声调很慢,吐字清晰。
“不过,黎烨师姐在前两次尸检报告中,从来没提及过这枚,真正致人死亡的刀片。”
谢队低头也凝视了一眼,金属托盘里的刀片,“你说的黎烨,就是替你尸检的哪个法医。”?
法医秦川点头,顺势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将解剖刀放进消毒的酒精瓶里。
“就是她。”
“她跟我都在北京医学院,学过现代医学,她是51级生理学,辅修的人体解剖学。我是53级,算是我师姐。”
“我的人体解剖学,也算是她教的,她算是我的半个老师。”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法医,可是这么简单的人体剖剖,她应该不会弄错。”
“在人体解剖学上,我觉得她比生理学更优秀。”
“她之所以选择去监狱,做一名医师,是因为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而监狱相当清净许多。”
刑警队长谢辰东听完秦川的话,又疑惑问道。
“你不是休假了么。”?
“怎么现在,又归队了呢。”?
法医秦川唇角扬起的弧度,与无影灯的光线重合。
“黎烨师姐说,监狱也发生了命案,需要她去协助尸检。”
“再者说,我再不回来,咱们外三分局刑侦队,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那一枚被解剖出来的刀片,像是一个哑巴的目击证人。
法医秦川也猜到了。
谁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