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月一听这话,满是皱纹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她眼皮一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冒出两道凶光。
她顺手抄起墙角的铁锹,“咣当”一声杵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得老高。
“小杂种!老娘当年砍山匪脑壳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敢来老娘地盘上撒野,你是活腻歪咯!”
她突然用暗语朝大槐树那边吼了一嗓子,八个老头“唰”地就围了上来,动作利索得很。
厉墨渊跟保镖们马上就发现不对劲,这些老头移动时竟保持着标准的战术队形,尤其是缺门牙的那个老头始终卡在一个特殊点位上。
一旁的裴勇突然压低声音:“厉总,他们袖口露出来的纹身…搞不好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厉墨渊才注意到,这帮老头手腕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黑蝎子纹身,看这帮老家伙的架势,是要跟自己玩命来着。
他背后瞬间渗出一层黏腻的冷汗,难怪黑枭那龟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这特么是让他来送死啊!
说是让他自己亲自过来抓人,摆明了知道这帮人不好惹,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估计连黑枭都吃过不少亏。
他还真是心太急了,不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现在一脚踏进陷阱里进退两难,狠话也撂下去了,估计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两边正僵持着,远处传来“突突突”的柴油机声,三辆迷彩越野车卷着尘土冲进村口。
打头的那辆车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个穿着战训服的络腮胡男人,腰上的配枪随着大踏步晃的叮当响。
男人大步朝这边走来,远远看见对峙的双方,扯着嗓门就喊:“又整哪样名堂?”
走到近前,男人扫了眼厉墨渊,“哟,生面孔嘛,城里来的?”
杨兰月把铁锹一横:“王岩坎!这帮小杂种说要活埋我孙女!你看着办!”
“玩这么大?”王岩坎脸色一变,用脚踢了踢装钱的箱子,“人赃俱获啊!说说,来我们寨子整哪样?”
疤脸老头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菠萝:“格老子!本来要请城里老板吃席的,既然岩坎来了,算你狗日的走运!”
厉墨渊额角渗出冷汗,他这才看清老头们腰间都别着相似的“土特产”。
知道这里水深,却不知道能深成这样。
他这会儿才明白,他招惹的这群人个个都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活阎王,随时准备跟他同归于尽的恐怖分子!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黑枭说的话他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但凡听进去半句,都不至于憨戳戳地闯到这个鬼地方来。
阮雾溪这疯女人竟然藏得这么深,背后靠山这么硬,还搁他面前演什么小白兔。
直接亮底牌,他也不能把人怎么样,自己也就是想见见她,问问清楚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跑路。
没想到她都能跟他玩这么狠的,这是真的要跟他恩断义绝,想直接要他命了。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整这么一出,把他引到这里来,借着这群老头的手给他来个毁尸灭迹。
行!阮雾溪!老子还真是错看你了!
被她勾得整个魂都飞了,没想到她能设这么大一个局,等着他千里送人头……
想到这一层,厉墨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眼底也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冷汗开始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他抬起手示意保镖往后撤,转身对杨兰月说:“阿婆,今天是我不懂事,冒犯您老了。”
听得出,他声音里充满了诚恳的克制。
杨兰月冷笑一声,铁锹“咣”地砸在地上:“现在晓得认怂了?晚咯!”
她朝王岩坎使个眼色,“岩坎,这些外乡人闯到寨子里头威胁老百姓,按我们这边的规矩,该咋个整?”
王岩坎咧嘴笑了笑,“按规矩嘛,先请去队上喝杯茶,慢慢聊!”
他朝身后一挥手,“弟兄们,招呼客人!”
十几个巡防队员刚要上前,裴勇就跳出来挡在厉墨渊前头:“这位大哥,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你们不能无凭无据乱抓人吧?”
王岩坎冷笑:“正经生意人?带这么多现金,还有枪,还威胁要杀人?”
他指了指地上一皮箱的现金,“还要啥子证据?让你当着老子的面,现杀个人才算证据?”
疤脸老头晃着手里锈迹斑斑的铁菠萝走过来:“就是!老子亲耳听见他要整死阿月家孙女,手机都录下来了!”
他说着就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按了几下,嗤嗤拉拉的扬声器里地传出炸耳朵的粗糙声音,“……要是明天这个时间之前,还不给我回话,你就只能留一个孙女了。”
录音放完,整个场子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厉墨渊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裴勇脸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往外冒,整个后背都快湿透了。
十几个保镖们全体都麻了,经历今天这趟,可真是小刀子剌屁股,开大眼了!
厉墨渊死死盯着那部破手机,眼神冷得像淬了毒:“你们算计我?”
杨兰月哼了一声:“算计?老娘活到这把岁数,收拾你这种小杂种还用得着耍心眼?是你狗眼看人低,觉得我们山里人好欺负!”
——
三天后,边境巡查队的小黑屋里。
瘦了一大圈的厉墨渊胡子拉碴地坐在硬板床上,两只眼睛熬得比兔子还红。
这破地方环境太过恶劣,连个窗户都没有,白天热得像蒸笼,晚上冷得像冰窖。
一张硬板床上连个褥子都没有,床缝里倒藏着几百只臭虫,三天时间,他睡着的时间不超过8小时。
每天就两顿牢饭,米饭硬得能崩掉牙,菜汤里飘着几片烂菜叶,他都怀疑里面有老鼠屎,硬挺着饿肚子也不愿意吃一口。
王岩坎估计是怕他饿死在这儿脱不了手,给他扔进来过几个大饼跟两瓶矿泉水,为了维持基本是身体营养,他才勉强吃进肚子。
铁门打开,王岩坎叫他出去,递给他一份文件,让他签字。
他看着王岩坎那张脸就来气,真他妈阴沟里翻船,这人油盐不进,跟他死磕上了。
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所有的关系都发挥不了一点作用,最后还是老爷子动用了老战友人情,才勉强把自己捞出来。
“厉总,下回再来我们边境,记得提前打招呼。”王岩坎叼着烟,把没收的配枪扔还给他,“这次看在张厅长的面子上就算了。”
厉墨渊走出大门时,差点被阳光晃瞎眼,来接他的除了裴勇和一群保镖,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黑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