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密林里,阮雾溪跟在杨兰月身后,顺着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往更深的山里走。
她边走边观察着上山的小路,“阿奶,那个领头的刚刚是认出我来了。”
“认出来又咋个?”杨兰月手里头握着砍刀,利落地劈开挡路的藤藤蔓蔓,“他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丝,老娘拿砍刀给他手指剁光光!”
阮雾溪叹了口气,“要是抓不到我,他们怕是不会轻易走呢。”
杨兰月头都不回,“放心,这山里呢路,他们摸不透。”
她带着阮雾溪穿过一片竹林,又翻过一道山脊,最后停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前头。
“这娘娘洞是山里采药人歇脚呢地方,外人找不着。”杨兰月从怀里掏出个土布包,里面是几块糍粑和腌肉,“你先在这点躲着,我回克探探风。要是冇得事,天黑呢时候我再来接你。”
阮雾溪拉住她的袖子:“阿奶,太危险了,你这么来回跑,身子哪受得住。”
杨兰月拍拍她的手,咧嘴一笑:“憨丫头,这山里呢每棵树、每块石头,我都熟得跟自己呢手纹一样,哪样危险都冇得。你安心在洞里待着,莫操心。”
她说着又掏出一个小口袋,从里头抓了些白色的粉末往洞口周围的地上撒了一些,“这是防蛇鼠呢,小东西闻着味就不敢进来啰。”
忙活完,她又转身去洞外折了把树枝,把洞里附近的灰灰草草、蛛网都扫干净。
阮雾溪看着她微微喘息着忙前忙后地张罗,忽然眼眶微红:“阿奶,你对我太好了。”
杨兰月摆摆手,笑得豁达:“说哪样话,文姐呢孙女,就是我孙女。”
她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个铜哨子,放嘴边用力吹了一下,尖锐的声音马上在山洞里回荡起来。
“认得这个吧,”她捏着哨子在阮雾溪面前晃了晃,“要是听到我吹三长两短,你就往洞里走。”
她指了指洞壁上几道刻痕,“这洞里每条岔路我都刻了记号,你跟着箭头走,迷不了路。后头有条暗河,顺着水流往下走能到怒江边。出克以后你往大理克,那边有我徒弟开呢扎染坊,叫个啥子名字来着…”
她低头想了一下,才拍了下脑门说:“哦,叫十九道湾湾,到那点一提我阿月呢名字,他们就晓得啰。”
阮雾溪点了点头,“好,阿奶,我都记下了。”
——
杨兰月回到村子里,远远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帅伙子,领着十几个保镖在她家院子前站着。
她不慌不忙地拄着砍刀上前,“哟,城里来的大老板,咋个有空到我们这山咔咔里转悠?”
厉墨渊礼貌上前颔首:“老人家,我找阮雾溪。”
“哪样软啊硬呢?我们这点只有老倌老太,个个都又老又硬,没得一个软呢。”
杨兰月眯起昏花的老眼看着他,突然冷不丁地抡起砍刀,往身旁的树上一劈!
“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枝应声断裂,惊得一群山雀四散而去。
十来个保镖哗啦一下把厉墨渊围得严严实实,挡在前面两人更是直接掏出了枪,恶狠狠地瞪着杨兰月准备动手。
杨兰月嗤笑一声,砍刀在掌心里转了个花:“呦嗬,还带了烧火棍,做哪样?想赫死我老奶?”
厉墨渊抬手示意保镖们退后,他自己上前半步,“老人家,我只想跟她谈谈……”
他话还没说完,杨兰月已经扭头进了自己院子,厉墨渊刚要跟进去,杨兰月一转身,“咣”的一扫帚拍在门框上,木屑飞溅,吓得后面的保镖们齐刷刷地摸向后腰间。
杨兰月冷眼瞅着厉墨渊:“小娃子,硬闯民宅是犯法呢嘎!”她扭头朝山坡上吼,“老张头!克把派出所王所长喊来!就说有人扛着枪要绑烈士家属!”
厉墨渊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
“呸!”杨兰月一口唾沫精准命中他铮亮的皮鞋,“想让我卖自己呢亲孙女!你脑子进水噶?”
厉墨渊低头看着皮鞋上的唾沫,额角青筋暴起,刚要发作,杨兰月又一扫帚朝他拍过来:“滚出克!莫挨老娘呢门槛!”
厉墨渊一把扣住扫帚杆,正要用力甩出去,裴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厉总,我们的车胎全被人扎了!”
厉墨渊冷哼一声,丢开扫帚,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杨兰月面前:“老人家,您仔细看看,哪个才是你亲孙女?”
杨兰月朝照片上的人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微变。
那是她最小的孙女林聆在大学门口的照片,看穿着打扮像是这两天刚拍的。
杨兰月眼睛一瞪:“你要做哪样?”
厉墨渊冷笑,“怕您老眼昏花,连亲孙女都不认识了,好心提醒一下。”
裴勇突然在背后小声提醒,“厉总,你看那边。”
厉墨渊转头眯起眼睛,这才注意到院外的老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七八个老头。
他们看似在随意地抽着旱烟,可每人脚边都放着把砍柴刀,刀刃都磨得十分锋利,一看就能把整颗人头砍掉的那种。
几个老头一言不发,齐刷刷地死死盯着厉墨渊,那眼神跟当年打鬼子的时候一模一样,看得人后背发凉。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十几个保镖本能绷紧后背,层层护在厉墨渊身边。
“有意思。”厉墨渊突然冷笑,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子,“裴勇,去把车上的东西拿来。”
裴勇小跑着从村口的越野车后备箱取出个皮箱。
厉墨渊“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捆百元大钞。
“二十万,买您一句话。”他把皮箱往地上一放,“她往哪个方向走了?要是你亲自带路,这一整箱都是你的。”
杨兰月盯着那箱钞票,突然放声大笑,“你当我是没见过钱?我男人当年留下呢抚恤金,我全捐给镇子上盖教学楼咯!”
老槐树下的老头们齐刷刷地站起来,砍柴刀在青石板上磨得“刺啦啦”地直冒火星。
有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朝这边喊了一嗓子:“阿月,要不要把咱们当年打小越崽子呢陷阱给城里老板们开开眼?”
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头咧嘴一笑:“是喽,老子当年给猴子兵留呢36颗铁西瓜,还有17颗没炸呢,我领着老板们克尝尝噻。”
几个老头都跟着哈哈笑得起劲儿,厉墨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十几个保镖们也都懵逼了,搞不清这几个老头是什么套路,愣是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来之前,他们都知道这地儿是中越边境,还特意带了武器防身。
别看眼前这几个不起眼的老头邋里邋遢的,搞不好都是跟越南兵交过火的,他们随便哪个往地上一躺,都能讹得自己连内裤都不剩。
正在这时,裴勇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马上变了脸色,“厉总,刚收到消息,边境巡逻队接到举报,说我们….”
厉墨渊挥手打断他,转头朝着杨兰月道:“老人家,你转告她,要是明天这个时间之前,还不给我回话,你就只能留一个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