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凶残的马匪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堆血肉,俱是浑身发颤,庆幸自己在马匪前捡回来了一条命,却也越发感到恐慌。
这红衣白发的苗疆少年时常笑容满面,看着甚是好相处,实际上却杀心甚重。
他们生怕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成了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好在他们很快就到了一座名为“枭”的城镇,在进城后,他们可以和这个诡异的苗疆少年分道扬镳了,一个个都溜得飞快。
枭城看着热闹,是富庶之地。
楚禾走在路上,已经发觉了有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说她对自己颜值很有信心,以前走在街道上也不是没有人盯着她看,但今天来来回回看她的人似乎也太多了。
是因为她被关在地下世界里太久,所以还不适应,有了错觉吗?
与她相反,阿九则是自在多了。
他闲庭漫步一般,一双漂亮的眼眸偶尔停留一下。
街道上的小摊,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多彩的油纸伞,绚烂的玉器宝石,五颜六色的面具……
他的目光几经流转,隐约藏着几分新奇。
楚禾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忽而说道:“等等,我们先进一趟当铺。”
阿九说:“当铺?”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尚不能理解。
“就是当东西的地方。”
阿九被楚禾拉着走进了旁边的当铺,自从来到这个人多的地方后,楚禾就时不时地会注意拉他的手一把。
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似乎是个孩子,而她怕他走丢的错觉。
到了柜台前,楚禾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老板,我要当这个。”
老板拿起镯子看了看,又瞥了眼楚禾,见楚禾衣着不凡,应当是个识货的,也不好压价,报了个还算个公道的数字。
“一百两。”
楚禾抿抿唇,这个镯子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首饰,否则也不会在离家的时候戴上了,但是现在她缺钱,即使这个数字和她买来的数字相差有些大,但考虑到现在缺钱,老板压价也不算太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就一百两。”
老板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取了银钱给楚禾,伸手拿起了这枚成色极佳的手镯。
但眨眼之间,这枚手镯又被人抢走了。
阿九手里握着冰冰凉凉的玉镯,“这是楚禾的东西。”
老板表情一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到底是不是诚心做生意的?”
楚禾赶紧从阿九手里拿走手镯,又放进了老板的手上,她对阿九说道:“东西我已经当给他了,这就是他的东西了。”
“可是这是你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又像是个只认死理的固执孩童,只认定了这是她身上佩戴的东西,便该是属于她。
楚禾抓着阿九的手往外走,努力的解释,“当东西的意思,就是我把东西卖给他了,我拿了钱,那件东西自然就不属于我了,阿九,我们现在正缺钱。”
阿九目光澄澈,泛着点点光。
楚禾抓着他到了一个摊贩前,要了一串糖葫芦,往他的手里一塞,“你尝尝好不好吃。”
阿九低头看了眼,先是鼻翼轻动,大约是没有嗅出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刹那间,他的眼里迸发出了光彩。
楚禾仰头看他,眉眼一弯,笑道:“看吧,这些好吃的东西是需要用钱才能买来的。”
阿九眼睫轻颤,红色眼眸中投下小小的阴影,“不需要用钱,也能买来我想要的东西。”
楚禾瞪他,“那叫抢劫,不叫买!”
阿九“哦”了一声,也没和她争辩,小小的咬了一口糖葫芦上的糖浆,水润润的眸子里漾起了漂亮的涟漪。
楚禾估计自己身上这名贵的衣裳也是他用武力“买”过来的,心底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后来也是靠用阿九变相从马匪手里救了商队的人这件事来安慰自己,衣裳就当是报酬了。
他在地下生活太久了,缺乏正常的人际交往,除了杀人,别的还真是一窍不通。
楚禾怕他真会犯下大错,不得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因而注意到了他总是喜欢多看鲜艳色彩的事物,才想着买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给他尝尝鲜。
她说:“我们现在得找个客栈休息。”
阿九:“我不累。”
“我累!”
阿九幽幽道:“真弱。”
楚禾眼皮子一跳,念在他们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关系了,不想和他吵,她找了个路人问了路,往前走去。
“客栈就在前面,我们快点过去。”
楚禾走了几步,意识到人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
阿九咬碎了一个山楂果,酸酸的感觉令他眉间一蹙,表情像是要皱了起来,但很快混着糖浆的甜又涌了上来,盖过了山楂果的酸,他表情舒缓,隐隐又流露出了几分欢喜。
楚禾双手叉腰,“阿九,走了!”
少年抬眸,眼珠子转了转,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楚禾扶额叹气,一跺脚,还是认命的走了回去,牵住他的这只手,带着他走在人群之中。
这下子,她都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怕小朋友走丢,不得不牵着他的手的错觉。
听着“嘎嘣”脆的声音,楚禾赶紧告诉他,“果核不能吃!”
“为何不能吃?”阿九说,“它们没有毒,不会肚子疼。”
这算什么话?
楚禾:“当然是因为果核不好吃,吃果子要吐核,这是常识,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再给你买就是,没必要把果核都吞了。”
阿九眼睛闪闪发亮,“还买?”
楚禾板着脸,“今天你吃过了,不能买。”
“哦。”阿九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咬了一口小果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客栈不大,只有一个老板,两个伙计,伙计在忙,老板见到有客人上门,立马迎了过来。
“两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楚禾道:“住店。”
老板笑容满面,“两位要几间房?”
楚禾:“两间。”
阿九:“一间。”
闻言,楚禾与阿九互看一眼,再次同时开口。
“两间。”
“一间。”
老板意识到了什么,瞅了眼年轻男女进门后才分开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客官,小店只剩下一间房了。”
楚禾说:“那其他客栈……”
“实在是不凑巧,近日城中有赏花宴,来了不少游客,其他客栈早就住满了。”
楚禾:“……”
阿九一口咬了一颗果子,也不急着咬碎去尝山楂果的酸,而是静静地等着糖浆融化的甜味,苍白的面容,脸颊微鼓,有几分滑稽。
他不吭声,完全是打算等着楚禾做安排似的。
楚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以及那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最后只能妥协,“好吧,我们就要这间房。”
老板要了定金,喜笑颜开的让伙计送两位客人去楼上的房间。
另一个忙完的伙计凑了过来,小声说道:“老板,我们店里还有那么多的空房间,你怎么就说只有一间房了?”
老板抓着算盘晃了晃,算珠归位,他老神在在的哼哼出声,颇有几分高人气势。
“在我店里,只要是闹矛盾的小夫妻,那通通都只会剩下一间房可住。”
伙计竖起大拇指,“老板,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