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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叔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昭容指尖的温度瞬间凉透,指甲几乎掐进陈砚掌心——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是要撞破胸腔去追那三匹向南的快马。

“昭容。”陈砚反手包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经年握绣针磨出的,“先别急。”他声音里带着奇异的稳当,像是春夜捂在怀里的暖炉,“苏正山能跑,说明他心虚。心虚的人,步子会乱。”

苏昭容猛地抬头。

暮色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哪还有半分往日痴傻的浑浊?

她忽然想起方才族老会上,他替她挡住探究视线时的侧影,喉结滚动着说出“并肩”二字的模样。

原来这副看似单薄的肩,早就在替她扛着风雨。

“张叔,去前院把赵师傅喊来。”陈砚松开她的手,转身时袖角带起一阵风,“再让厨房备十斤酱牛肉——今夜要辛苦守夜的兄弟。”

张叔应了一声,铜铃撞在门框上脆响。

苏昭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抓住他的衣袖:“你要亲自去?”

“总得抓活口。”陈砚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节擦过她耳后泛红的皮肤,“苏正山手里有账本,文博身上带着我今早查到的私通外商的凭证。跑了这两个,往后要查的窟窿只会更大。”

话音未落,赵师傅已经掀帘进来。

老裁缝佝偻着背,腰间还系着染了靛蓝染料的围裙:“少奶奶,陈姑爷。方才我在后院听见响动,二老爷那匹乌骓马最爱吃青豆,今早我喂料时见马厩草堆里藏着半袋炒米——城南三十里的破仓库,是他十年前替苏老爷收丝料的暗栈。”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当年苏老爷发现那地方漏雨,说不吉利,可二老爷偏要留着钥匙。”

陈砚与苏昭容对视一眼。

她伸手从鬓间拔下那支珍珠步摇,塞到赵师傅手里:“您去前院挑十个手脚利落的,每人发五钱赏银。”又转头对陈砚道,“我让周管事把族老们留在前厅用茶,就说要商量分柜细则——他们若问起,只说二伯旧疾复发,去城外庄子静养。”

“昭容。”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那半块玉牌,“若我二更未归…”

“不会的。”她抽回手,将自己常用的绣春刀塞进他怀里——刀鞘上还留着她绣的并蒂莲,“你说过要并肩。”

月上柳梢时,陈砚带着十二名家丁摸出苏府后门。

他走在最前,鞋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轻得像猫。

赵师傅说的仓库在芦苇荡深处,远远能看见半截坍塌的烟囱,像根发黑的残牙戳在夜色里。

“刘三带四个兄弟守西墙,王二守东边芦苇丛——听见动静别慌,等我吹口哨。”陈砚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个铜哨含在唇间,“剩下的跟我走正门。”

夜风卷着芦苇叶沙沙响,有腐水的腥气钻进鼻腔。

陈砚摸向腰间的绣春刀,刀柄上的并蒂莲还带着苏昭容的体温。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闪过:【护妻任务·追捕逃犯(进行中):宿主需在子时前控制目标,奖励商道图谱(初级)】

他勾了勾嘴角。

前院那株老梅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把出鞘的剑。

正欲抬手示意破门,芦苇荡里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人的,倒像是…

“嘘。”陈砚抬手止住身后的动静。

月光漫过仓库破损的窗棂,照见门扉下漏出一线昏黄。

他眯起眼,看见门轴上新蹭的油迹——有人刚来过。

就在这时,仓库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酒坛倒地的闷响。

接着是苏文博的骂声,带着哭腔:“叔!那破账本有什么好拿的?苏昭容都查到咱们头上了,不如…”

“闭嘴!”苏正山的声音沙哑如砂纸,“那本账上有云州刺史的印!你当苏昭容那小丫头片子能护你一辈子?等老子…”

陈砚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回头看了眼墙根下待命的家丁,月光落在他眼底,像淬了火的刃。

仓库里突然安静下来。

陈砚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撞得胸腔发疼。

他举起铜哨,正欲吹响,仓库里却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混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搬动什么大家伙。

“姑爷!”王二突然压低声音,“墙根下有血!”

陈砚猛地转头。

月光里,一截带血的碎布正从芦苇丛里飘出来,上面绣着半朵缠枝莲——那是苏府绣娘的标记。

仓库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陈砚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看见门后探出半张脸,眼眶青肿,嘴角渗血,正是苏府管账的孙婆子。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指颤巍巍指向仓库深处。

就在这时,仓库内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

陈砚握紧绣春刀,刀尖在地上划出火星。

真正的夜戏,这才开场。

陈砚的指尖几乎要掐进绣春刀的雕花刀柄里。

仓库门被孙婆子颤抖的手推开半尺时,混着霉味的风卷出一声粗哑的谩骂——苏正山正背对着门,手里攥着个油布包裹,面前站着三个穿靛青短打的陌生男人,其中一个脖颈处有条蜈蚣似的刀疤,正把刀刃抵在孙婆子腰上。

“老东西还敢跑?”刀疤男的刀尖往下压了压,孙婆子喉间溢出呜咽,后腰的粗布衣裳瞬间洇出暗红。

陈砚的瞳孔骤缩——那刀疤他前日在码头见过,是替外商运私货的“水耗子”头目。

苏正山果然勾结了这帮人。

“都别动!”陈砚暴喝一声,绣春刀“嗡”地出鞘。

刀鞘上的并蒂莲擦过掌心,像是苏昭容此刻攥着他衣角的温度。

十二名家丁跟着扑门而入,刘三的朴刀先砸在刀疤男手腕上,“当啷”一声,刀刃砸在青砖上溅出火星。

苏正山转身时油布包掉在地上,泛黄的账本“啪”地摊开,最上面一页赫然盖着云州刺史的朱印。

陈砚的目光扫过那方印,心里的弦“咔”地绷断——这老匹夫果然把刺史拖下了水。

“反了!”苏正山抄起条长凳砸向最近的家丁,凳腿擦着王二的耳朵劈在墙上,木屑纷飞。

刀疤男趁机去摸后腰的短刃,陈砚脚尖点地欺身而上,绣春刀挑开他手腕的筋,血珠刚溅到脸上,他反手用刀背磕在刀疤男后颈。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红光:【护妻任务·追捕逃犯(进度90%)】

“姑爷小心!”王二的喊声晚了半拍。

苏正山不知从哪摸出把短弩,弦上的淬毒弩箭正对着陈砚心口。

陈砚旋身避开,刀锋削断弩弦,却见苏正山突然扑向摊开的账本——他要毁证据!

“按住他!”陈砚甩开刀上的血,抬脚踹在苏正山膝弯。

老东西“扑通”跪地,陈砚的刀抵住他后颈时,闻到他身上混着酒气的恐慌:“陈…陈傻子,你敢动我?

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现在该头疼怎么撇清关系了。”陈砚扯过油布把账本裹紧,余光瞥见孙婆子捂着腰往他脚边爬,指缝里渗出的血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红,“孙婶,您撑着,回府让大夫瞧。”

激战持续了盏茶时间。

三个水耗子被捆成粽子,苏正山的官靴底都磨破了,还在骂骂咧咧。

陈砚抹了把脸上的血,发现那血不是自己的——是方才替王二挡刀时溅上的。

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

奖励商道图谱(初级)已存入空间】

回程的马车上,苏正山被堵了嘴,像头困兽般撞着车板。

陈砚攥着油布包,能摸到账本上苏老爷熟悉的墨迹——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跟着账房先生装痴傻套来的线索。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沾血的袖口,他突然想起苏昭容塞刀时说的“并肩”,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苏府后门的灯笼还亮着。

陈砚跳下马时,看见苏昭容正站在门廊下,月白绣裙被夜风吹得翻卷,手里攥着盏琉璃灯。

她看见他时脚步顿了顿,又快步走过来,目光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扫过:“伤着了?”

“不是我的血。”陈砚把油布包递给她,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苏正山和水耗子都在车里,账本在这。”

苏昭容的手指抚过油布上的褶皱,突然抬头:“文博没在里面?”

陈砚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抓捕的人中没有那个总爱揪他衣领骂“废物”的苏文博。

“他晌午说要去城南赌坊,我没拦。”苏昭容从袖中摸出封信,信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方才周管事在他房里找到的,压在砚台下。”

陈砚展开信笺,墨迹未干,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末尾还画了个歪嘴的笑脸,像极了苏文博喝醉酒时的丑态。

“他能去哪?”陈砚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危机预警:苏文博掌握关键线索,宿主需在三日内寻回】

“可能去码头。”苏昭容的指尖点在他掌心,“他上个月偷拿了二十匹蜀锦,说要卖给…外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猜他早备好了船。”

陈砚望着院外漆黑的街道,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打在他脚边,其中一片沾着暗红的血——不知是苏正山的,还是孙婆子的。

他摸出怀里的铜哨,放在唇边吹了声短音,像是在试音。

“昭容。”他转身时,月光正落在他眼底,像淬了霜的剑,“明日寅时,我去码头。”

苏昭容望着他染血的衣襟,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

她的手指停在他耳后,那里有道新添的血痕,是方才激战中被碎木片划的。“我让周管事备五十个好手。”她的声音轻,却带着股烫人的温度,“你说过要并肩。”

陈砚低头时,看见她腕间的半块玉牌正泛着幽光——那是苏老爷临终前塞给她的,说“等能护你的人来了,再合另一半”。

他摸了摸自己心口,那里的半块玉牌还带着体温。

院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叫声。

陈砚望着漆黑的天际线,系统面板上的预警红光仍在闪烁。

他握紧绣春刀,刀柄上的并蒂莲硌得掌心发疼——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里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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