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要抽回自己的手,吕嫦秋却不依,“你别乱动。”
她微蹙着眉头,声音拔高了两分。
沈珣愣了愣,恍然不觉得疼,只能感受到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上一点一点划过的温度。
她擦拭干净伤口周边,小心敷上伤药,才重新包扎好。
“严大哥……”
“嗯?”沈珣应声。
吕嫦秋伸手抚过他的眼眸,“我还有些积蓄,我带你去山下找个郎中瞧瞧眼疾可好?”
沈珣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脸去。
他的副将临走前请了郎中给他看过了,也开了药。这些时日他日日服药,眼睛已经好转许多。
先前什么都看不到,如今已经能看出朦胧的人影。
“不必,我的眼睛无甚大碍。”
吕嫦秋心疼道,“可是你一个人在山里居住,又无亲邻照应,我总是放心不下。”
“秋离姑娘,在下真的无事,你送来的东西我也收到了,只当恩情全消。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沈珣冷言冷语的开口。
吕嫦秋没作声,坐在那里默默地掉眼泪,温热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他还未收回的手上。
“我晓得,恩人多保重。”
她起身慢慢的冲着他施了礼,转身往院外走去。
她步子一重一轻,又有些急。
下台阶上身形还晃了晃。
沈珣想到那颇具分量的两个包裹,那么远的山路,她一个孤弱女子……
衣裳,床褥,药材,她不过是个小丫鬟,存些月银应当很不容易。
更何况听她与同行的女子说,她是告了假来看他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心软了下来,“秋离姑娘。”
他起身追出门外。
吕嫦秋拉开院门的手停下,转身看向他,“恩人还有何吩咐?我已经记下了,再不敢来打扰您。”
她声音藏着委屈,仍旧是哭腔。
沈珣道,“你腿上的伤还没好?”
吕嫦秋软声软气的开口,“不碍事,只是方才上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她看出他脸上的关切之色,却假意要走,“多谢恩人关心,您多保重,奴告辞了。”
“咳咳。”
“秋离姑娘,我……今日的药还不曾煎煮,不若你帮我一下吧,你知道我眼睛看不到,行事不便。”
他语气生硬,极别扭的开口。
吕嫦秋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虽说知道他眼睛看不到,但做戏嘛,终归要做足了。
沈珣影影绰绰的看到她擦拭眼泪,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苦命的小姑娘,少时丧母,卖身为婢,又遭人欺凌,难怪受人一点恩情,就倾尽心血的回报。
偏自己还怀疑人家。
想来她若真是细作,认出他的身份,这么久的时间早就通风报信带人来抓他了。
沈珣微微叹了口气,盘算着等夕照回来,给这姑娘留些银子赎身。
吕嫦秋折身回来,极其自然又顺手的扶住他的胳膊,领着他往屋里走去。
她手很软,动作也熟练,应当是伺候人久了,跟在他身侧的步子都谦卑恭谨。
他想说自己认得路,不必她照顾,又怕话说重了,这丫头又哭。
等他进了房间坐定,吕嫦秋才取了药材去院子里煎药。
“恩人。”
“嗯。”沈珣应声。
“这药闻着好苦,下回我来给你带城东的蜜饯可好?那家蜜饯做的极好,甜而不腻,正适合喝了药吃。”
她声音温软,即便看不清她的神色,听声音也能让人联想到她亮闪闪的含笑的眸子。
“有劳。”
他没有拒绝,算是允许她随时来看他。
他在这山中茅屋住了半年多了,自从夕照离开后,除了积安寺给他送干粮的僧人,再没有人和他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