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地伸手想扶住案几，却恰好让手腕磕在紫檀木边上。
“啊！”
一声痛呼，沈清梧蜷缩在地上，左手腕处红肿一片。
她强撑着要起身，却疼得直吸气：“明嫣妹妹别生气，都是清梧的错……”
老夫人见状，手中佛珠拍在案上：“够了！”
她快步上前，看见沈清梧腕上已经有红肿的迹象，而陆明嫣还站在原地，满脸的怒容未消。
“嫣儿！”老夫人声音冷得像冰，“你身为侯府嫡女，竟如此不知礼数！我看你的规矩都白学了！”
“明日开始你学规矩多加一个时辰，再抄《女则》一遍！”
陆明嫣这才回过神来：“祖母！是她先…”
“住口！”老夫人厉声打断，“还不快回你的锦华院去！”
老夫人亲自将沈清梧扶起，触手只觉那纤细的手腕冰凉颤抖，更添几分怜惜：“快起来坐着，让嬷嬷给你上药。”
沈清梧怯生生地抬眸，眼尾还泛着红：“祖母……”
她轻轻抽泣一声，“孙女手腕伤了，怕是要耽误抄写，求祖母宽限几日。”
“胡闹。”老夫人按住她，看着那红肿的手腕，叹了口气，“养好伤再说。”
这丫头倒是懂事，明明受了委屈还惦记着抄书的事。
她心里明镜似的，今日这事分明是嫣儿无理取闹。
若真罚了清梧，传出去倒显得她这个老夫人偏听偏信。
老夫人想到刚刚满脸怒容的陆明嫣，心中暗恼。
这丫头平日被惯坏了，见魏昭与旁人多说几句就这般沉不住气。
再看向沈清梧时，语气更和缓几分：“不用抄书了，你且安心养着，缺什么药材只管去库房取。”
沈清梧低头应是，唇角在众人看不见处微微勾起。
……
回到听雪轩，白露小心翼翼地捧着沈清梧的手腕，看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眼圈泛红。
“大夫说幸好只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
她声音哽咽，又忍不住愤愤道：“二小姐好狠的心……”
锦瑟静立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在沈清梧的伤处流连。
沈清梧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白露的手背：“傻丫头，我自个儿没站稳罢了，怨不得旁人。”
她转向锦瑟，声音轻柔：“我这两日行动不便，你去同徐嬷嬷说一声，就说我手腕伤着了，这两日怕是不能跟着学规矩了。”
待锦瑟退下，白露才压低声音道：“小姐方才实在太过冒险，若是真伤着筋骨可如何是好？”
沈清梧唇角微扬：“我自有分寸，力道拿捏得准，只会留下些淤青。”
陆明嫣那个蠢货，只要她稍加撩拨，必定会按捺不住动手。
这淤青不深不浅，既能让老夫人心疼，又不会真的伤及筋骨。
“东西可交给青霜了？”
白露点头，“小姐交代的事，青霜都已安排妥当。”
沈清梧眸色微沉，指尖轻轻敲击案几。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知道，今日这场戏虽暂时落幕，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老夫人那边尚可周旋，可秦氏那边……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熬些活血化瘀的汤药来？”白露看着自家小姐沉思的模样，轻声问道。
“不急，先把那盒玫瑰膏取来，这伤，得让它看起来更严重些才是。”沈清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与此同时，秦氏房中。
“糊涂！”秦氏一掌拍在案上。
“昨日才千叮万嘱，她倒好，不仅莽撞行事，还让人抓住把柄！”
她揉着太阳穴，恨声道：“我怎会生出这般没脑子的女儿？那沈清梧的手段，她连皮毛都没摸着！”
李嬷嬷面色阴沉：“夫人，老奴瞧着那沈姑娘……怕是不能久留了。
二小姐几次三番在她手里吃亏，长此以往，只怕整个侯府都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说着，眼前又浮现过分美丽的脸。
秦氏冷笑一声：“天翻地覆？若是用得巧妙，反倒能成我的助力。”
她眼中精光闪烁：“她刻意避开魏昭，说不定另有所图。这府里，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嬷嬷先是一怔，老眼转了转，随即瞳孔骤缩，失声道：“夫人是说……世子爷？”
李嬷嬷倒吸一口凉气，“侯爷对世子的亲事极为看重，若是说亲之前出了什么岔子……”
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老奴记得，世子爷原本定的那门亲事，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结果那姑娘前年冬天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
如今世子爷已年满十八，侯爷怕是着急得很。
秦氏轻抚茶盏，意味深长道：“正是如此。世子迟迟未定亲，他心里自然着急。”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与其让侯爷给世子寻个得力的岳家，不如，让这丫头去搅和搅和。”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若真成了世子的房里人，到时候可就不止是世子的亲事不好说这么简单了。”
李嬷嬷恍然大悟，浑浊的老眼顿时亮了起来，低声道：“老奴明白了。只是二小姐那边……”
“让她禁足几日也好。”秦氏优雅地转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去把她求了我几次的赤金点翠蝶恋花钗给她送去。”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顺便告诉她，想要的东西，得学会等待时机。”
……
秦氏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听雪轩。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绣金菊的对襟褙子，发间只簪了一支鎏金点翠步摇，看着素雅却不失体面。
“清梧给夫人请安。”沈清梧正要起身行礼，被秦氏一把按住。
“哎哟，快别动！“秦氏指尖暗暗用力，眼睛却紧盯着那截露出的皓腕。
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一团红紫交错的淤痕，她肌肤雪白，看上去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秦氏微微睁大眼睛，倒是没想到这伤竟是真的。
她不动声色地松开手，转头对丫鬟道：“把东西放下吧。这是上好的血燕，还有几匹新到的云锦，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沈清梧目光在那所谓的血燕上轻轻一扫。
确实是血燕，只不过是品相最差的，就连云锦也是去年的花样。
她唇角微扬，受宠若惊道：“夫人这般厚爱，清梧实在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