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非同小可，宁老爷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么说，是有人对她下毒？”
“正是。”
宁老夫人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荔儿：“你是贴身伺候穗娘的，她晕过去时也是你在场，你来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荔儿一脸惊惶地捧着一只小碗上前来：“奴婢只是进祠堂给大娘子送补汤，她每日都要喝的，不喝就头晕没力气。谁知大娘子今日喝完补汤后，就吐血晕了过去。”
这么说，问题还真出在这碗补汤中。
宁老夫人瞥了一眼宋姨娘。
她对宁穗常喝的补汤有印象，上回她还问宋姨娘要了补药的方子。
“那就请大夫，来查查这碗汤药吧！”
宁老夫人一声令下。
大夫端起汤药，仔细检查了一番。
宋姨娘只觉得手脚发凉。
是补汤的毒效发作了？
可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今日发作！
她原本都可以利用这事把宁穗打压下去，再也不能跟自己作对了……
只差一步之遥！
若是她在宁穗的汤药中下毒一事被揭发，那还想打压她？只怕连自己的地位都要不保！
大夫放下汤药，一锤定音：“没错！这汤药中，的确被人下了剧毒的天仙子。”
“天仙子剧毒无比，唇齿上沾一点，都会让人头晕无力，长期中毒，最后会吐血而死。”
说着，大夫又到榻边给宁穗诊了一回脉，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的确是中了天仙子的毒！”
宁老夫人锐利如鹰的眼神射向宋姨娘：“宋氏，我记得那副补汤的药方，是你一直给穗娘吃了十来年的！”
宋善情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沉，硬着头皮辩解。
“这……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这补汤中的毒是从哪来的？”
“妾身无辜……”
宋善情顺势跪倒在宁老爷脚边，抬手拽住他的袖角，眼中积起泪花。
这么多年来，她这一招百试百灵。
宁老爷果然忍不住心软：“这其中，只怕是有误会——”
“父亲。”
宁老夫人正要发怒，却听见榻上传来少女虚弱的声音。
众人转身，只见宁穗被柳儿搀扶着坐起身来。
她先是看了宋善情一眼。
那一眼的内涵十分复杂，又悲哀又沮丧，像是整个人都了无生气。
“宋姨娘在我五岁时进门，待我如同亲女，我想，她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父亲别跟她计较……若是您气坏了身子，真会叫女儿无地自容了。”
宋姨娘心中暗骂一声小贱人。
她这看似是替自己求情，却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罪名给坐实了！
果然，宁老爷先不说，宁老夫人看着宁穗苍白虚弱，还要张嘴替给自己下毒的人求饶，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老爷，你睁眼看看你这十来年都宠爱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宁老夫人搀扶住宁穗，心中对大孙女的爱意大爆发，转头朝他恨声道，“你不疼穗娘，我来疼！今日这事，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宋姨娘被她坚定寒冽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转头去哀求宁老爷：“老爷，妾身疼爱了大娘子这么多年，拿她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妾身从无害她的心啊，只怕这事，是底下人出了什么岔子……”
宁老爷也有些迟疑不决。
若是真把这事彻查到底，那不管查出什么结果，嫡长女中毒十来年都没人发觉，传出去，只怕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宁老爷倒不懊悔应该多关心宁穗，而是觉得这事闹大了会成为自己的丑闻。
宁穗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劝道：“算了祖母，穗娘有您这句话，就不算委屈。”
“父亲可是礼部尚书，掌管朝廷礼仪的，若是传出去他的嫡女被人下毒十多年，还没查出凶手来，岂不是会让人质疑父亲的能力？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她这话倒是给宁老爷提了个醒。
他是掌管礼数的大官，自家出了这种暗中下毒的丑事，却连真凶都查不出来。
若是不认真处理，只怕这事传出去，连天子都会觉得他是个草包！
“不行！”
宁老爷顿时神色认真，把衣袖从宋姨娘手里抽回来，语气冷沉。
“这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外面的人，还拿我当是酒囊饭袋！”
宁穗心中微定。
只要宁老爷定下心来彻查，那不会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
她就知道，只要拿他最在意的名声脸面来威胁，不怕他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宋姨娘心都凉了半截。
很快，作为最大嫌疑的兰儿，便被带了过来。
宁老爷眯起双眼盯着她：“大娘子每日要喝的汤药，都是你在熬？”
兰儿环顾一圈，看见宋姨娘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这事暴露了。
她不由得慌乱了几分，推卸责任道：“从前是奴婢，最近大娘子让柳儿跟奴婢一起熬药了，奴婢从前都熬得好好的，若是突然出了什么问题，只怕是她——”
“你放屁！”
柳儿在宁穗的示意下，跳出来跟她对质：“你一直跟我说，烧火熬药的活计辛苦，大多都是你一手把持，只偶尔让我熬过两回！”
“你！难道你说得就是真的？”
柳儿盯着她：“问问烧火的小丫鬟们，不就知道了？”
兰儿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宁老爷吩咐人去把清荣院中烧火的小丫鬟们带来。
很快七八人便来了。
“平日里都是谁给大娘子熬药的？”
“是兰儿姐姐，她熬了好几年了。”
宁老爷又让人去把兰儿熬药剩下的药渣找来。
宁穗坐在榻上冷眼看着，听说要找药渣时，兰儿轻轻勾了勾唇角。
想必每回兰儿熬完药，那些药渣都被她及时处理了。
不过，只怕她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过了片刻，管事的就捧着一团药渣回来了。
“这是在清荣院的侧门土里发现的。”
大夫上前查看，点了点头：“没错，这其中就有一种天仙子。”
兰儿脸色煞白，如见了鬼似的。
她都处理好了，怎么会被发现的？
卢妈妈却是急忙把上回宋姨娘拿来给老夫人的药方给大夫查看。
“这张药方，倒是补气益神、调理气血的好方子！两张药方比较，只是多了一味天仙子，却一个补人，一个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