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有些惊讶自家小姐知道这个地下赌坊,毕竟就是混于市井的六子,也是头一次听说它。
“正是叫林杨赌坊,而且,祝嬷嬷去了赌坊之时,是舅老爷上前迎接的,身边跟着好几个赌坊的人,表现的都很恭敬。六子怕打草惊蛇,不敢再靠近。因此赌坊与舅老爷什么关系不得而知。”
舅老爷姜林杨,姜氏那好赌的弟弟,一直啃着伯府。
他好赌成性,赌运奇差,十赌十输,照理说,不管哪个赌坊的人恨不得打断他的腿才对,又怎么会对他恭敬。
不对,林杨赌坊,林杨赌坊!
这个赌坊的名字,不正说明了问题吗!
林杨赌坊定是与姜林杨有关系,更与姜氏逃不开干系,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开得!
可是赌坊与其他的铺子不同,运作起来,需要大量银钱。
她嫁进来这一年来,总共贴进公中约莫一万两,重生后她查账,发现公中只剩下一千两了。
前儿个林账房反口之事,其实是她利用前世所知将林账房的家人救出,并答应帮他和家人离开京城,这才捅破姜氏贪污公中银钱一事。
据林账房所言,姜氏这些年约莫拿了两万两。
三师兄走南闯北,下九流的营生也了解,他曾开玩笑说要开赌坊费钱,起步时投入起码五万两,手段黑的情况下,半年就能回本赚钱。
姜家本就是个破落门户,且早被姜林杨败光了,姜氏的嫁妆极少,经营赌坊的其余银钱,从哪里来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沈谟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了,前世不多久后,她其中一家最为赚钱的酒楼因亏空关门了。
“山药,我曾听你说起过,底下传来消息,说东城的酒楼这几个月来都是亏空的?”
东城的酒楼,与首饰铺子不同,是沈谟明面上的嫁妆铺子。
“王掌柜前日送来账本,账上确实是亏得,约莫亏空四万两。”
“亏了四万两,好极了。”
沈谟倏地放下茶杯,冷笑连连。
好啊,她身边原来早出了叛徒!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这才觉出一些不对来。
林杨赌坊不就是姜林杨开的赌坊吗,这亏了的钱多半进了姜家人的口袋!
“东城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虽开了多年,但是其中菜式都是根据时下勋贵子弟们爱吃的菜肴时时调整的,大厨更是神医谷里来的,技术根本没问题,前些日子奴婢还去打包了些吃食,见酒楼里人满为患,生意极好,根本不可能亏本!”白芍愤愤不平道,“哪个杀天刀的,竟敢胳膊肘朝外拐,偷了小姐的钱!”
“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去查。”山药知事情严重性,惭愧躬身道。
她替小姐管着几家铺子,却连最明显的问题都察觉不出。
“与你无关,是我错信于人。此事你不好露面,王掌柜没见过六子,让六子扮成找活计的人去查查他。”
“小姐的意思,是王掌柜背叛了您?”
酒楼掌柜是老人了,却没想到竟是他背叛了小姐。
“他是爹娘留下的老人,手段不俗,在他手下谁能做得了假,除了他自己。”沈谟冷然道,“我听说掌柜一直未娶,是因为在等心上人,派人去他的老家查查。另外,地下赌坊背后定有人撑腰,让六子注意些,看能不能从中探得一二,若有危险,及时收手。”
她本意是夺回自己所有,不是让身边人去犯险。
山药肃着一张脸,应声离去。
“白芍,赵宝珠去北城了吗?齐棠呢?”
“大小姐在嬷嬷出门时就跟去了,至于齐棠,苍术已经将人引去北城了。”
“很好,饵料撒了,她们可千万要上钩啊。”
北城的兴阳街,赵宝珠跟着祝嬷嬷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院子。
她这一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已经很久没去过京城最贫穷的地界——北城了,一时间,十分不适应,觉得走动间都闻到一股臭味,手攥着帕子捂着鼻子,才控制住恶心的感觉。
祝嬷嬷去的宅院十分普通,赵宝珠十分不解。
她娘将钱藏在这里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赵宝珠转头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到此处,赵宝珠就有些气不顺。
她左右缠了几次,姜氏都敷衍了过去,昨儿二弟去了趟祠堂,她就派祝嬷嬷来取钱了,当真是偏心到极点了。
赵宝珠主意打得很好,待祝嬷嬷出来,她就一把抢了银子,眼下可是在外头,谁能阻拦她?就是娘得知了,她也大可说是祝嬷嬷办事不力,与她可无半点关系。
想到此处,赵宝珠搓着手心急地等待着。
等了约莫一炷香,总算看到祝嬷嬷出来了,却是跟着姜林杨一道出来的,还是姜林杨将捧着的大箱子递给了祝嬷嬷。
在这里瞧见自家舅舅,赵宝珠不是不惊讶的。
姜氏贴补娘家,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并不认为她会把钱给姜林杨,比起弟弟,她更偏向儿子才是。
再者,就算姜林杨吞了钱,也不可能会还给伯府。
所以,对于眼下的状况,赵宝珠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大姐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姜林杨很是不满,“她怎么这么没用,连个男人都哄不住。”
祝嬷嬷敢怒不敢言,生怕这位爷将自家主子的银子抢了,只得低声恭敬道:“眼下伯爷和小伯爷都催得紧,只能先拿回去应急,公子多见谅。”
“她到底懂不懂,少了这两万两,我的赌坊就经营不下去了,她嫁入伯府不愁吃穿,我们姜家还等着我赚钱呢!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心只向着婆家人!”
“公子慎言,夫人对您,对姜家已经足够掏心掏肺了啊。”
姜林杨被一个嬷嬷说教,哪里能忍,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老虔奴!谁给你狗胆同我这般说话的!小心我撕了你这张嘴!”
姜林杨想抢回箱子,却被祝嬷嬷死死攥着,他只能拼命踹过去泄气。
祝嬷嬷身上的伤本就没有好透,又被姜氏使唤去办事,这会又被多踹了几脚,痛得差点都要升天。
她勉强咽下一口血,道:“若夫人出事,您也得不了好。姜府毕竟还要倚靠伯府……”
姜林杨闻言,这才不甘地住手。
“让大姐尽快将这钱补给我!不然我就将她撺掇我开赌坊的事告知姐夫!”
说完,便气哼哼地走了。
祝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抱起箱子勉强站起身子。
“嬷嬷,我娘有这么赚钱的营生却不告知我,瞒得我好苦啊。”
祝嬷嬷猛地抬头,便瞧见了脸色阴沉的赵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