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龙湖公园湖畔·霜降后三日·申时初 15:00
芦苇在寒风中折腰,
枯黄的穗子像老人颤抖的手指。
苏文站在堤岸上,
羊绒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川递来的照片在她指间微微颤动——
监控画面里,
陈宇正将一个牛皮纸信封塞给那个女人,
信封角落露出钞票的暗纹。
“这能说明什么?”
陈宇突然抢过照片,
他的球鞋碾碎了一株蒲公英,
白色绒毛粘在鞋底,
“不过是借位拍摄!”
林川的驼绒大衣袖口沾着咖啡渍,
那是今早急着出门见客户时洒的。
他下意识转动婚戒的动作突然停住:
“苏文,你记不记得去年你发烧,
我在医院守到凌晨三点?”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那时候陈宇在哪?”
真心就像掌纹,
平时看不见,
却在最不经意的时刻显现。
申时二刻 15:30
“林川哥…”
苏文突然发现他眼角新添的细纹,
“你都有白发了。”
“四十五岁的人…”
他苦笑,
“大你十九岁,哪能跟你这样的年轻人比。”
陈宇突然插进来:
“苏文,你看他多会打感情牌!”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
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小摊贩前·申时三刻 15:45
烤红薯的焦香混着糖炒栗子的甜腻,
小贩的铁勺在锅沿敲出清脆声响。
“那姑娘啊,”
他掀开蒸笼,
白雾模糊了镜片,
“接信封时还说了句‘保证演得像’。”
苏文的羊皮手套突然滑落,
露出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
去年林川从九华山带回,
说是能保平安。
小贩弯腰帮她捡起时,
瞥见她手机屏保是幅未完成的睡莲。
谎言如雪,
落得再厚也经不起一句真话的暖阳。
公寓楼下·酉时初 17:00
陈宇怀中的白玫瑰裹着玻璃纸,
反光刺得苏文眯起眼。
他掏电影票时带出半张收据——
“道具租赁:假发/女装,¥2800”。
夜风突然转向,
把收据卷到苏文脚边。
“这是…”
她的UGG雪地靴踩住纸片,
“上周三的?”
陈宇的喉结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
“听我解释…”
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只剩玫瑰包装纸的窸窣声。
年轻时的爱情像烈酒,
灼喉却让人甘之如饴;
而中年人的感情
是杯温茶,
初尝无味,
回甘时方知珍贵。
淮南·雪儿家客厅·戌时初 19:00
花果茶在玻璃壶里翻滚,
枸杞像几颗凝固的血珠。
雪儿突然按住苏文的手:
“你还在用这个?”
那支LAMY钢笔是林川送她的毕业礼,
笔帽上刻着“文心雕龙”。
“陈宇说…”
苏文转动杯垫,
露出下面压着的婚纱杂志,
“要带我去试纱。”
长椅夜话·亥时三刻 21:45
林川带来的录音笔播放着陈宇和女人的对话:
“…要哭得真实…”
背景音里有麻将碰撞声——
和晓芸每周牌局的声响一模一样。
苏文突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新鲜伤口,
戒痕处结着血痂。
“上周摘戒指时划的。”
他下意识藏起手,
“晓芸说…该换个款式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中间隔着公文包和那束被遗忘的白玫瑰。
人生最大的遗憾,
不是爱而不得,
而是在明白何为真爱时,
发现自己早已失去爱的资格。
我们都在时光的
迷宫里兜兜转转,
等醒悟时,
出口已亮起红灯。
凌晨·子时初 23:00·苏文公寓
羊绒围巾还带着湖边的寒气,
苏文摩挲着照片里五岁的自己。
小女孩手里的棉花糖早已融化,
就像那些年错认的“兄妹情谊”。
窗外,
今年第一片雪花落在窗棂上,
瞬间化成水痕——
原来最痛的从不是冰雪本身,
而是它融化时带走的温度。
有些真相像埋在雪下的种子,
等春天来了自会发芽;
而有些感情却如枝头残雪,
太阳一晒就消失无踪。
我们总在冬天寻找春天的证据,
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季节的裂缝里。
梳妆台上·丑时初 01:00
那支刻着“文心雕龙”的钢笔突然滚落,
笔尖在实木地板上戳出个小小的、深不见底的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