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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光被铁栏杆切割成数块后照进福利院,春天末尾的夜晚还带着凉意。

告诫室内,铜十字架在煤油灯的映衬下变成暗红褐色,院长坐在皮椅上双腿交叠,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此时的陆宁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只觉得困顿。

“你多大了?”院长笑眯眯问。

“十七岁。”

“嗯,很好的年纪,花朵一样。”院长站起来,向他靠近。“造物主告诉我,你有罪,作为院长,你在这世界上的第二个父亲,我有义务教导你。”

院长的笑容变了味道,陆宁察觉出不对劲,立刻转身朝门口跑,谁料告解室的大门早就被锁上。

身后的院长低低地笑起来,这声音在陆宁听来仿佛是尖刀划过头盖骨。

看起来年过五十的院长还是比长久病弱的陆宁要更有力气,他一把摁住陆宁的肩将他狠狠推倒在告解室的桌子边,陆宁痛得皱紧眉头。

“不用挣扎我的孩子,这是为了清洗你的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老院长精神亢奋。

干干净净的少年身上带着皂角香,他消瘦的身形包含倔强,一双澄澈的眼睛让人联想起刚出生的幼崽。

这样宁静的美好的事物,最能引起人凌虐的欲望。

院长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陆宁尖叫挣扎,他的细弱的手腕砸在眼前这个禽兽的身上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慌乱间他摸到桌子上的烟灰缸,在院长将他扒干净之前狠狠朝着对方的头砸下去。

院长痛呼一声,血液小溪一般顺着额角蜿蜒而下。

陆宁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院长大发雷霆,打开门叫了两个老师。

“把这个罪人给我关进禁闭室,他的灵魂已经被恶魔侵蚀,必须对他进行惩戒。”

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神的陆宁就这样被丢进禁闭室,昏暗冰凉又潮湿的狭窄房间内到处都是霉味儿,老鼠在墙角的洞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躲在角落里,努力控制眼泪却还是把一张脸弄的湿漉漉。

“我要回家……让我回家……让我死掉好了……”陆宁脑袋抵着墙,呜呜咽咽地说道。在这里他只认识肖·斯科特,都怪他,把自己扔到这个烂地方,每天都要吃难以下咽的饭菜,生病也得不到及时治疗,床垫薄得像纸片,被子也总是潮湿,没人和他讲话,现在还要被乱七八糟的人欺负……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难熬的十七岁,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难以抵达的十八岁。

第二天,禁闭室的大门被推开,沉闷的响声让陆宁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一桶凉水从头浇下,陆宁刚睁开的眼睛被水糊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身上仅剩的破烂衣服瞬间被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仿佛变成一层冰冷的枷锁。

院长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陆宁对面,居高临下看着下属用浸了水的桦树枝抽打少年。

血珠顺着胳膊流向裂口的脚背,少年单薄的皮肉下是倔强的骨头。

“认错吧我的孩子,趴在我的身下,造物主就会原谅你的过错。”院长的声音听起来那样和蔼,仿佛一位循循善诱老父亲。

陆宁呢喃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院长靠近想要听清。

“去死吧老东西。”陆宁一口咬上院长的耳朵,血腥味在他嘴里爆炸。

院长捂住耳朵一脚将陆宁掀飞,站在原地目眦欲裂喊人来包扎,等待的间隙不忘记边咒骂边补上几脚。

已经昏迷的陆宁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咬紧牙关,指尖无力的垂在地板上。

夜里陆宁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院长说明天要处决他。

“我才不会……才不会死在这里……”陆宁擦了把眼泪,颤颤巍巍站起来。惨淡月光从禁闭室狭小的窗户上透进来。

院长今天坐的那把椅子还没有收起来,陆宁环顾四周,看见墙上半掉不掉挂着的铁十字架。

他忍痛站起,双手抓着十字架使劲,他低估了十字架的重量,这东西在掉下来的一瞬间狠狠砸向他的脚背。

陆宁的眼泪夺眶而出。很快他抹了把脸,深呼吸,踩着不停流血的脚将椅子挪到窗户下方,扛着十字架狠命撞击玻璃,直到手心的血泡被磨破,玻璃终于见了裂缝,“哗啦”一声碎掉。

陆宁喜极而泣,哭着往外爬。夜晚的风吹得他抖如筛糠,他一步也不敢停,从福利院后山出往外跑,终于在天亮前带着一身伤离开了这鬼地方。

外面的路他不认得,为了防止福利院的人找到他,陆宁一路躲躲藏藏,从垃圾箱里捡了一件灰色的衬衫,衣服下摆已经烂成一条一条。

五月份是赛亚的雨季,滂沱大雨像造物主打翻了积木桶,每一滴都能在柏油路上砸出坑。

肖·斯科特撑着伞,看着一件件货物被搬运上船才放心坐回车里。

“接下来去哪里?”赖特问。

“回别墅。”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好的,城区的游行刚刚结束,现在路况不好,是否要绕道黑猫区?”

肖皱眉:“下这么大雨还要游行?”

赖特耸肩:“最近全是向凯尔希集团抗议讨要保障和赔偿的工人。”

肖点头。轿车拐入黑猫区。

车灯在雨幕中闪动,路过第三个红绿灯,车辆在路口停下。

等红灯的间隙,车里的两人看见路边电话亭里有人在往外拖什么东西。

肖打开车窗,新鲜空气带着雨丝裹进来。

一个人被拉出来,垃圾一样扔在路边,他苍白的皮肤在路灯的映衬下泛着光,少见的黑发湿漉漉往下滴水。

路灯亮起,赖特发动车子。

“停车!”

车子还没停稳,肖就推开车门冲出去,他抱起陆宁的姿势像小孩子接住融化的冰激凌球。

差不多四个月没见。

白白净净的人变成了个煤球,浑身的伤口都再往外渗血,像被主人抛弃的破布娃娃。

肖·斯科特用风衣裹住陆宁,他现在的味道闻起来像一棵枯萎的树苗。

“额……还回别墅吧先生?”

肖咬牙:“去查理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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