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时候，太极殿，礼部选好的三个女子已经在外候着了。
裴砚之要选妃，地点形式都很随意，虽然这件事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但是只要他没有正式的宣布，也没大张旗鼓的把消息传出宫外，朝臣就算动了让自家女儿进宫的心思，也无可奈何。
裴砚之眼皮微垂，靠在太极殿的龙椅上，瞥见方太后走了进来，神色也没什么变化，“母后怎么来了？”
“陛下要选妃，哀家自然是要来了。”
方太后面上带笑，极其自然的坐了下来。
说是选妃，其实也就三个人，裴砚之觉得睁眼闭眼就能选完，想想方太后估计是因为裴景的事才来的。
裴砚之也没多说什么，转动着手上的黑玉扳指，让礼部叫人进来。
没过多久，只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裴砚之叫她抬起头来。
这第一个，就是长得最像的那个，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身高身材也很像，除了气质。
不是大户人家的子女，神色拘谨又害怕，礼仪也像是刚学没久，很生分，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
裴砚之看了看脸上女人脸上完美的妆容，语气听不出喜怒，“一起叫进来。”
礼部听命，连忙让剩下两个进去。
裴砚之打量着这三个人，挑了第一个长得最像的。
“赐名莘仪，入储秀宫学规矩。”
裴砚之说罢，还吩咐周尚书，“按我的要求，继续再找。”
这才两天，再多点时间，应该还能找到，周尚书连忙应下。
至此，选妃结束，方太后眼皮挑了挑，自从看见这三个女人进来，她就觉得不对劲，越看越像那位渊王妃。
结果没想到只是瞬间的功夫，就选完了。
她不知道裴砚之这是什么意思，宫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沈才人了吗？
难不成裴砚之动了收集替身的心思。
太极殿此时就剩下了裴砚之和方太后，裴砚之主动开口，“母后要是想跟朕说裴景的事。大可不必，朕还没有动杀他的心思。”
方太后是裴砚之的亲生母亲，但是自小裴砚之就知道她喜欢裴景更多一点。
甚至是自己儿子与裴景争夺皇位，方太后都希望是裴景登上皇位，但是可惜，裴景直接放弃了。
方太后沉默了，裴砚之说完也不再废话，晚上还有宴会，他起身就走，也没看方太后一眼。
想到上朝前李公公给他说的话，裴砚之打算去一趟泽兰小筑，并且将他要来的消息，提前通知了沈衡烟。
于是他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沈衡烟跪坐在茶案前，专心致志地泡茶，素白纤细的手指将茶巾展开，青瓷茶盏在指尖旋转，注入热水。
看了眼蜷曲如青螺的茶叶，裴砚之背手而立，缓缓开口，“碧螺春，今天这茶的香气倒是很特别。”
沈衡烟连忙起身行礼，“李公公说是新贡的茶，陛下尝尝。”
裴砚之没有表情的坐在沈衡烟对面，看着面前的女人仔仔细细的泡好，倒了两杯，然后将其中一杯茶端给他，另一杯放在了一边。
接过茶盏，裴砚之扫了眼冒着的热气，看向沈衡烟期待的眼神，嘴角带笑，神色意味深长，“沈才人泡茶的动作与她也这么的像。”
“就是不知道，茶水的味道一不一样。”
沈衡烟面上差点没绷住，裴砚之是不是觉得死无对证就能什么都乱说了。
她可不记得自己给裴砚之泡过茶，并且，裴砚之躲她如瘟疫，是他不给她这个机会。
表面上她却笑了笑也不反驳，沈衡烟的脸上浅浅浮现出裴砚之最喜欢的梨涡。
但裴砚之拿着茶盏的手却停了下来，皱了皱眉，沈衡烟抬眼看去。
裴砚之：“这茶，太烫了伤喉，太凉了，刺心。”
“沈才人倒是泡的刚刚好。”
沈衡烟摸不清裴砚之在想什么，他说完话，继续没有要喝的意思，将茶盏放回在了案面上。
沈衡烟默默看着，想了想，抬手想要将裴砚之放下的茶盏拿走，“陛下说的是，这茶已经凉了，臣妾再给陛下泡一杯。”
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茶盏，裴砚之面上带着笑，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又将茶盏拿起来。
裴砚之就着这样的动作，握着茶盏的那只手用力，青瓷碎裂的声音瞬间响起，碎片从手中跌落，液体倾泻在案面上，扬起水珠。
“朕虽说给你机会杀朕，但朕似乎还没给你准备毒药吧？”，他的声音不冷不淡，也不意外。
裴砚之的力道把握的很好，用的是巧劲，没有让自己受伤，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只是一场表演。
沈衡烟收回脸上的笑容，听见裴砚之继续开口，“还是想要杀了朕？”
“其实你也有别的选择，例如，如何借着你这张脸讨好朕。”
“兴许朕要是心软了，还能帮你找找解药。”
沈衡烟好看的脸上眸光闪烁，没有一点意外，“陛下亲口说的话，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也是，陛下或许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假话吧。”
沈衡烟的眼珠偏浅，茶色，清纯而又灵动，裴砚之能看到她那不加掩饰的挑衅，嘴角不禁也扬了扬。
淡淡的重复着泡茶的动作，沈衡烟重新倒了一杯，然后对着裴砚之笑了笑，将飘着香气的茶水浅酌了一口。
“陛下，臣妾没有下毒。”
“真是冤枉啊。”
裴砚之不说话，只是盯着沈衡烟。
沈衡烟再喝一口，“陛下，想必是李公公跟你说，我在茶水里偷偷加了什么东西，所以陛下才怀疑我。”
“可是陛下不给我毒药，我又哪里能去找得到毒药呢。”
毕竟现在裴砚之将她完全监视着。
“陛下放心，臣妾只是往里面加入了一点梅汁，想着陛下会喜欢。”
“但是第一次臣妾泡的时候，茶汤温度太高，加入梅汁并不是很好喝。”
裴砚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内心却感觉有种满满的熟悉感，眼睛看着沈衡烟将之前泡好放在一旁的茶盏拿了过来。
这杯沈衡烟并不是给自己倒的。
茶盏里的茶热气已经消散，沈衡烟往里面倒了半匙的梅汁，重新将茶递给裴砚之。
“陛下尝尝。”
裴砚之喝了一口，梅汁的酸度与茶水的苦涩稍作融合，增加了些回甘。
裴砚之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茶杯，看着沈衡烟的眼睛。
“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