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正耐着性子等。
直到隔间的门推开,他下意识看过去,对上江弦月一脸的苍白和乌黑的眼。
埋怨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很难受么?”
明明进去的时候,人只是走不稳路。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血?
江弦月浅白唇瓣抿了抿,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朝他伸过去。
周汝正看了眼那只手,抬手握住她纤细手腕,等人走出来,顺势揽住她,眉心已经皱起来。
“你怎么了?这么难受?”
靠在怀里的身子软绵绵,像是脱了骨头,说话也细声细气没有起伏。
“我好痛,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
周汝正没说话,默了两秒,低身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出洗手间。
杵在门口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两人从眼前走过,下意识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老实的闭上了。
等人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悄悄撇嘴,嘴里小声嘀咕:
“高级绿茶,牛~”
*
周汝正抱着江弦月从会所出来,被在二楼说话的唐勋和宋知妍看见了。
“怎么走了?”
唐勋一脸惊讶,连忙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嘀咕说,“我都还没看着那女的呢,还抱着,是不出什么事儿了?”
宋知妍抱着臂冷笑一声,“能出什么事儿?不要脸!”
唐勋瞥她一眼,嗤笑说:“你情我愿的事儿,人怎么就不要脸了?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宋知妍一瞪眼,“你说谁呢!”
唐勋摇摇头,也不搭理她了,转身一边往楼梯走,一边拨通周汝正的电话。
电话当然是没人接。
周汝正把江弦月安顿好,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跟着上车。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沉着脸说:
“你要实在难受,我送你回医院。”
江弦月支着头靠在车窗上,细眉轻拧语气无力。
“也行…”
今晚她是没心思撩他了,回医院更保险一些。
想想自己也觉得很扫兴,迟了两个多月的姨妈,偏偏今天来。
真是耽误她跟周汝正培养感情…
想到这儿,江弦月微微睁开眼,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这两天能不能别回周家?要回去带我一起,江炽还在上京,我一个人会害怕。”
周汝正气乐,“他腿都折了,又跟你不在一个医院,你怕什么?”
江弦月抿唇,“你不能陪我么?”
周汝正开着车,侧目看她一眼,叹气说:
“不陪你陪谁。”
江弦月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回医院的路上,周汝正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没接,干脆调了静音。
等回到病房把江弦月安顿好,因为喝了点酒,值班医生也不敢给她随便开药。
江弦月蜷缩着身子安静躺在床上,强忍痛经和眩晕的难受感,额头冒汗,后背衣服也微微潮湿。
周汝正陪着她,给她喂了两次热水,直到人睡着,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立在床边看了会儿,关掉床头灯管,然后静悄悄走出病房,带上门。
掏出手机,看了眼十几条未接来电。
先给尉迟宗回了过去。
“喂?你干嘛呀,说好了一会儿见,这都多会儿了,你人呢?”尉迟宗说话时舌头都打卷儿,显然已经喝高了。
周汝正直接挂断电话,又打给千杯不醉的唐勋。
唐勋也接的很快。
“喂?哥!”
手机那头背景音嘈杂,隐约还能听见尉迟宗在骂骂咧咧。
周汝正没当回事,直言淡声交代他:
“仙仙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医院了,今晚留在这边,江炽那边你们盯着,有事随时联系我。”
唐勋:“好嘞!哥放心,护工没联系我应该是没啥事儿。江小姐没事儿吧?我看见你抱着人出去的。”
“没事。”
周汝正挂断电话,又翻了翻未接通话记录。
剩下没回的,是他爸、他二叔还有周家老管家。
想了想,周汝正干脆当没看见。
俩人的事早晚要被知道,他有心理准备,不过江弦月身体不舒服,还是暂时拖一拖,晚一点儿再起冲突。
*
这个晚上,上京的夜热的发躁。
医院病房里静的悄无声息。
大约因为眩晕,江弦月睡着后就没再醒,周汝正调了空调,躺在陪护床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不过港城的夜,却因为骤雨急降而吵得人心浮躁。
接连几天的忙碌,办完婚宴后又飞港城,周巍累的要死。
落地后,他跟江家人用过餐,就早早回房准备休息。
还没等睡着,新婚妻子江暮云就握着手机找过来。
“巍哥,我联系不上阿炽。”
周巍皱眉,“天黑了,这么晚找他干吗?”
江暮云眨了眨眼,“你不是给阿正打电话,他没接么?现在我们回来了,殷家那边知道,打电话来问三妹的事,我就想着问问阿炽看什么情况…..”
江弦月没回来,殷家不问还好。
现在殷聿既然问了,当然要给个说得过去的说法,总不能敷衍了事说她被狗咬了。
周巍沉着气坐起身,拿过手机再给周汝正通电话。
还是没人接。
他压着火气又问了周家人,结果周二叔跟老管家都不知道周汝正在干什么,也不太清楚江弦月具体伤的怎么样。
折腾一圈儿,他告诉江暮云:
“先前不都问过了,老二说办完了住院,得留院观察几天,那就是没事儿。你跟殷家说她没事儿就行,过几天能出院。”
江暮云迟疑,“那阿炽他…”
“明天再说!”
周巍语气里地不耐已经压不住,“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儿?等明天天一亮,我再联系阿正。”
他躺下翻身睡了。
江暮云看着周巍虽然挺拔却饱含不耐地背影,心底也冒起一股无名火。
新婚第二天就对她这么不耐烦,完全是只顾他自己的感受,大十岁也白搭,没看出多有担当。
当初在拉斯维加斯,自己到底看中他什么了?
她强压着恼火,暗暗翻了个白眼,握着手机转身出去了。
*
半个小时后。
港城临海的一栋欧式别墅里,三楼东侧卧室的落地窗大亮。
一个男人安静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看着玻璃上淅淅沥沥的雨珠,乌黑眼眸深若空洞,暗如古井。
屋里水晶灯透亮,将他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一张冷白的脸,病态而消瘦。
“…周家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放心,等她的伤恢复好,就让阿炽把她带回来。”
电话里江知年温润含笑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丝毫还没有意识到,上京那边出了多大的乱子。
殷聿薄唇冷勾,“是么,只是被狗咬了?没有别的事?”
他问这话时,薄薄眼皮下垂,目光正盯着腿上的另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
照片里背景昏暗,却能分辨出是在灯光缭乱的会所包厢里,江弦月跟一个男人亲昵依偎,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