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您快瞧啊!这次可真是撞大运了,居然让咱们逮到一个富家公子哥呢!啧啧啧,看他那身穿着打扮,还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气,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只超级大肥羊啊!”在那几道黑影中,一个个子稍矮的小弟兴奋地叫嚷着,眼睛都亮了。
那个个子最高的黑影抱臂,懒散地站着,“看见了,看见了,俺又不瞎。”
“不过,咱真要干这一票?这小公子穿戴都不俗,不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万一他是哪家权贵家中的小少爷,被他家人知道了,要是追查起来,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个稍微谨慎些的小弟有些担忧地说道。
高个子老大听了这话,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怕个球!咱兄弟几个在这片儿混了这么久,啥时候怕过?再说了,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能查到咱们头上?”
说完之后,只见那土匪老大慢悠悠地走到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李彻面前,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他伸出一只白净有力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捏住李彻的下巴,并用力往上一抬,使得李彻不得不直视自己。
土匪老大李青吓唬道:“小少爷,我劝你最好放聪明点,赶紧让你家里人送一大笔钱过来赎回你这条小命儿,否则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哼,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
然而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身为小皇帝的李彻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之色,相反,他竟然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动朕一根手指头,那就等着被诛灭九族吧!”
听到这句话,杨青心头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不过他很快便强装镇定下来,仍旧嘴硬地叫嚣道:“哟呵,都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好啊,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能动你怎样!老子不但要动你,还要亲你呢!”
话音未落,杨青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双手紧紧抱住李彻的脑袋,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嘴巴凑了过去。无论李彻如何拼命挣扎反抗,杨青始终死死抓住不放,仿佛铁钳一般牢固。而他的亲吻动作也是异常粗鲁,毫无技巧可言,纯粹就是仗着一身蛮力蛮干。
“唔——你这小公子,下嘴真是够狠,舌头都要给你咬掉。”杨青捂着流血的嘴巴放开了李彻,不着调地嘻笑道。
“你这恶贼,竟敢轻薄于朕!”李彻脸色阴沉,气得想杀人,可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
今日他真真是倒霉透顶,心上人被人抢走,想除掉的人没除掉,还闯进贼窝里被贼子欺侮,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杨青此时也慌了神,但仍倔强地说:“亲都亲了,你能把我怎样?”
他虽是土匪头子,却一点也不像五大三粗的壮汉,身形瘦削,冷白皮,唇红齿白,眼下泛青,活脱脱一个弱不禁风的阴郁少年,偏力大无穷,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才得以服众,当了牛头山上斧头帮的寨主吧。
“你!”李彻拿这无赖没办法,直气得哆嗦,自他主位以来,何曾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老大,您就别再和他啰嗦啦!赶紧将他扛回咱们山寨才是要紧事啊!都耽搁这么长时间了,我担心他那些护卫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咱们还是先把人弄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吧!”说话之人乃是这五人中看起来颇具军师模样的青年人,只见他一脸焦急地向杨青提议着。
杨青听后略一思索,便觉军师所言甚是有道理。于是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伸出苍白却有力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轻松地将李彻一把扛在了肩上,然后撒开腿就朝着山寨狂奔而去。
一路狂奔,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山寨。李彻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一间简陋而昏暗的小屋里,并被牢牢地上了锁。
他们这地儿,易守难攻,又偏僻,若没有人带路,轻易叫人发现不了。
就一个坏处,穷!
土壤贫瘠,除了树就是石头。
好不容易开辟了一块田地,一年到头收获的粮食,别说交税了,连自己都养不活。
没有办法,全村人差点被税收逼死,村中二百个人,以杨青带头,砍了来拖走村里最后几头猪去换税钱的衙兵后,便在牛头山落草为寇。
平时劫几个车队,劫富济贫,好歹勉勉强强还能活下去,只是劫人,倒还是第一回。
杨青站在门外,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一见到李彻,内心深处总会涌起一股想要捉弄对方的冲动。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整个山寨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唯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然而此时的杨青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被抓回来的李彻,不知怎的,一种异样的情绪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最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与担忧的他,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向着关押李彻的那间小屋走去。
当杨青轻轻推开小屋的窗子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李彻正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低声抽泣着。
这间屋子又黑又乱,还有小虫子乱爬。李彻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那单薄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无助与可怜,原本一直嘴硬心狠的杨青,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于是他踹掉锁,将人从小黑屋里抱出来,回了他的那间还算干净的屋子,路上,李彻的脸一直埋在他的胸膛里,没有哭了,手却一直紧紧地攥着杨青的衣领。
……
“老……老大……大事不好啦!完了完了……咱们这回可真是彻底完蛋了哇!”
时间距离李彻被绑,已经来到了第三天,就在这令人焦躁不安的时刻,那个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跌跌撞撞、满脸惊恐地冲进了大堂。他那原本就不算白净的脸庞此刻更是惨白如纸,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一般。
只见他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站稳脚跟,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接着竟然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
直到最后,他才好不容易用双手撑着地面,费尽力气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朝着坐在堂主之位上的老大奔去。一边跑还一边结结巴巴地大声喊着:“老大!不……不好了!出……出事了!”
这些天来,情况变得愈发紧张起来。大批官兵如潮水般涌进山里,挨个儿村子仔细搜寻着什么重要人物。隔壁的好几个村庄无一幸免,全都被官兵们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手中紧握着一张张画像,神情严肃地逐户盘问、比对。
“那天,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些画像。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画像上画的不正是咱们前不久绑回来的那个小少爷嘛!这小公子不过看上去比那些富户家中的哥儿更有气质些,富贵些,没想到居然会是某个达官贵人家里的公子哥儿啊!”
“听说那县太爷得知这位小公子失踪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仅派出大量兵力四处寻找,还许下了重金悬赏:只要有人能够提供线索找到这位小少爷,便能得到足足万金之赏。可若是发现有人胆敢知情不报或者故意藏匿,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直接下令将其九族统统问斩!”
“当初那小公子对自己身份的说辞,现在看来真是半句不假呀!”
想到这儿,在场的斧头帮的成员的心头都不禁涌起一阵恐慌。
这下可好,整个寨子恐怕都要大祸临头了!如果不能尽快想办法把这个小少爷交出去,或者让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人身边,等待全寨人的命运将会是何等悲惨……大家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坐在杨青身旁那位地位仅次于寨主的军师宋元突然开口说道:“万万不可将人交出去!一旦把人交给他们,那咱们整个寨子的人恐怕都会性命难保。可要是坚决不交,至少目前还没有人知晓这件事是咱们所为,这样一来,大家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身为三把手的赵文瑄脸色阴沉地接过话头,只见他抬起右手,做出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语气森冷地附和道:“依我看呐,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有心一横,痛下杀手,将此人除掉之后再毁尸灭迹,如此方能确保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以免给咱们带来灭顶之灾!”
杨青一听要杀李彻,腾地站起来,道:“不行,我们是草匪不错,可这是无奈之举,我们从未伤人性命,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贪心害人性命么!”众人惊愕地看向他。杨青深吸一口气,“是我把他带回来的,祸事由我一人承担便是。”众人纷纷劝阻,可杨青心意已决。
无奈,宋元叹气道:“老大,你这话不必再说了,若没有你,我们早死了,你既不愿做这事,我们不做便是,只是这样,人,我们就要藏一辈子,不要叫人发现了。”
赵文瑄黑着脸,却没有反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环视四周,大家也沉默着,没有人出声,却也没有人离开。
杨青欣慰地笑了,“谢谢。”
……
杨青走向关押李彻的房间,李彻正坐在床边发呆。看到杨青进来,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杨青轻声说:“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你。”李彻冷笑道:“如果你敢的话。”
外面风声渐起,探子来报官兵搜山越来越近。杨青决定带着李彻躲进深山密洞。一路上,李彻虽不情愿但只能跟着。
一路上,山路崎岖不平,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浓密的绿色帷幕。李彻小心翼翼地跟在杨青身后,时不时因为脚下的乱石或者横生的树枝而险些摔倒。尽管内心十分不情愿,但此刻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经过一番艰苦跋涉,终于来到了那个隐藏于深山之中的隐秘洞穴前。
这里是杨青幼时的小天地,和小伙伴们的秘密基地,知道的人很少,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洞口周围布满了杂草和藤蔓,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其位置,恐怕很难发现这个地方。杨青率先钻进洞内,然后回头伸手将李彻拉了进去。
进入洞中后,李彻发现里面空间虽然不算宽敞,但足以容纳他们暂时藏身。然而,由于洞内阴暗潮湿,加上彼此之间并不算得熟悉,气氛显得异常尴尬且微妙起来。
夜幕悄然降临,山中的气温骤降,寒冷如潮水般袭来。李彻身穿单薄的衣裳,难以抵御这股寒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杨青见状,沉默片刻,经过短暂的犹豫后,他最终还是缓缓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李彻,希望能以此为他带来些许温暖。
李彻突然间被杨青拥入怀中,顿时满脸羞赧,心中一阵别扭。他刚想要开口斥责杨青这种唐突的举动,但就在嘴唇微张的瞬间,一股暖意从杨青的身上传递过来,让他原本冰冷的身躯渐渐感到了暖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杨青这个举动是为了帮他取暖。李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闭上双眼,不再抗拒杨青的拥抱。
不然还能怎样呢?逃又逃不掉,要么被冻死喂野狼,要么忍一时屈辱,来日百般奉还。
李彻生来多疑自私,自然选后者。
如今一时不甚栽了,可若有朝一日重获自由,他会让这些胆大包天的贼子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眼前这个色胆包天的贼寇头子。
……
……
摄政王府
“殿下……我们派出的人手在陛下消失的地方的四周已苦苦寻觅了足足半月有余,但至今仍未获取到关于陛下的丝毫消息……”一名风行卫面色凝重地向桑衡禀报着情况,言语之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一国之君失踪了半月有余,只有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该是怎样骇人的消息。
桑衡眉头紧蹙,面色沉郁。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问道:“可曾扩大搜索范围?有没有遗漏之处?”
下属连忙回答道:“回殿下,能想到的地方都搜遍了,甚至连一些极为偏僻之地也不曾放过,可就是没有发现陛下的踪迹。”
正在此时,又一名探子匆匆赶来,单膝跪地行礼后说道:“殿下……刚刚收到密探传来的急报,南唐的使臣团已然踏上行程,正朝着朝歌城而来。据可靠情报称,他们预计再过三日便可抵达。”
听到这个消息,桑衡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一旁的谋士插话道:“此次前来的使臣团可不简单呐,听闻领队之人乃是南唐长公主的幼子——萧瑭。此人身份显赫,不仅是南唐的小郡王,更是南唐国君的亲表弟。”
“而且据说他之前还曾随萧煜一同来过北朝签订和约,是见过咱们陛下真容的。如此一来,想要临时找个替身来假扮陛下怕是难以蒙混过关了。”
桑衡面色阴沉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眼下局势紧迫,必须尽快寻得李彻的下落才行,否则待南唐使臣团到来之时,局面恐怕会越发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