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抬眸。
黑漆漆的眼冷锐狭长,只一眼,压迫感扑面而来。
陆衍之
张公公赶紧低头,不敢仰视。
驸马爷面如冠玉,一等一的好相貌,文武双全,丰神俊朗。
但立在皇上身侧……
皇上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气质优越,整张脸骨感很重,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帅得很有攻击性。
驸马爷便被衬得有点平庸,有相形见绌之感。
那股子久居上位、杀伐果断的从容不迫,旁人学都学不来。
陆衍之视线一划而过,漫不经心勾唇:
“那,就劳姐夫跑一趟。”
驸马爷:“……”
暗暗叫苦。
皇上怎么又坑人呢?
一旦喊他姐夫,绝对没好事儿。
八月以来,大同叛卒降后几次复叛,对朝廷信任已经降为零,连大同总兵官的家眷都被杀了。
可怜他与永福长公主成婚才一年多,因为孝期还不曾圆房。
如果他死在大同,连个后人都没有……
貌美如花的公主肯定不会为他守寡,会再嫁,没准还会养几个面首……
热乎的驸马岁禄两千石,不会只领一年就没了吧?
好想哭。
想拒绝。
可他更怕得罪小舅子,以后就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驸马爷,在公主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年纪轻轻的,谁不想有番作为?
陆衍之眉梢轻挑:“去不了?”
驸马爷哪敢说不?
赶紧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领命:“去得了去得了,臣领旨。”
那笑容掺着几分苦涩和勉强,怎么看怎么别扭。
陆衍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几瞬,似笑非笑:
“担心皇姐不放人?”
驸马爷被盯得头皮发麻,忙不迭表忠心: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之荣幸,长公主她更会替臣高兴。”
死就死吧!
陆衍之一锤定音,不容拒绝:“那就今天动身。”
驸马爷硬着头皮答应。
腹诽不已。
皇上的命金尊玉贵。
我这个驸马爷的命就不是命了?
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已经没有推辞的余地。
小舅子,你可真是会坑姐夫呀!
陆衍之修长的手指拈起紫毫笔,蘸满朱砂在纸上宛若游龙,笔锋遒劲。
语气淡淡:“带上外头那个,小宫女儿。”
张公公眉心一跳。
哎呦喂。
“小宫女儿”几个字,皇上咬得,怎么好像有股别样味道?
轻懒,又缱绻。
皇上不是答应了把这个小宫女赏给黔国公府?
还夸黔国公有情有义来着。
怎么这会儿又要把人带去大同?
不会是想食言吧?
这可使不得呀。
如今多事之秋。
这个节骨眼上,因为一个小宫女得罪世代镇守南疆的黔国公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杨首辅倒台后,文官们集体摆烂,正卯着劲儿跟皇上对着干。
前不久回回可汗率两万骑进犯肃州城,兵部尚书都亲自上阵救火去了。
辽东叛贼图谋不轨突入山海关,杀了守关主事后,四处流窜,人还没抓着呢。
大同局势更是紧张,一触即发。
一个搞不好,大同叛卒就可能冲破紫荆关,杀向京城。
张公公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难不成,皇上是看上那小宫女了?
不可能。
张公公侍奉陆衍之多年,知道他冰冷无情的性子。
陆衍之是个完美的皇帝,只看重他不断扩张的权势,对女人没兴趣。
原因也很简单。
少年藩王捡大漏进京当皇帝,相当于羊羔进入狼群。
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周旋应付,哪里还有功夫想女人?
这几年,向皇上示好的女人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