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越想越气，气愤地蹭一下站了起来。
“娘，太欺负人了，报警！”
路鸣说着掏出了手机。
“哎呀，算了鸣鸣，报了警就撕破了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没法交往。”
母亲李芹用粗糙的食指擦了擦眼泪，离开了座位。
“你还没吃饭吧，娘给你去做饭。”
等李芹走出屋门后，无所事事的路鸣心烦意乱，本来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谁成想，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
路鸣瞥了一眼北墙上巴掌大的月份牌，时间正是：2012年12月10号。
想想距离预言的世界末日，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哈哈，世界末日好啊，全世界都完蛋了，一了百了……路鸣心中胡思乱想着，视线从北墙缓缓移动到屋子的东南角。
土坯屋子的东南角有一台24英寸的电视机，母亲擦的干干净净。
路鸣随手按了下右下方的圆形按钮，心想随便看看电视散散心，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娘，电视坏了吗？”
路鸣朝走进南屋伙房的母亲喊了一声。
“不是！咱家里没电了。
“没电了？怎么不交电费呢？
哦，我一个人在家，太阳落山就睡觉，用不着电……”
路鸣听完不说话了，心想：母亲一个人在家，得多无聊啊，她不是不喜欢看电视，而是为了省电费。
哎！儿子不孝啊！！
路鸣在心里责备着自己：这几年自己在外面过着舒服的日子，虽然工作忙，但怎么就忽略了母亲的生活呢！
不应该啊！
不应该！
“嘎嘎嘎……”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母鸡的急促嘎嘎叫的声音。
“娘，你这是干啥呢？”
路鸣跑出了屋子，看见母亲在土院子里正拿着菜刀杀鸡。
“你来了，娘心里高兴，今中午给你炖老母鸡吃。”
“娘，这可是下蛋的鸡啊！”
“嗐！没了，再买鸡崽养起来就是。”
李芹一边说着，一边给芦花鸡放血……
路鸣看着母亲开心忙碌着，他的心中似乎有一阵暖流流淌过。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特么这句话说的就是我，路鸣开始反省自己：
活该啊！或许上天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让看到母亲的不容易。
娘，儿子不孝啊！
你放心，儿子以后，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
“鸣，快进屋吧，外面冷。”
“让我来吧。”
“去去，别再沾手了，要不你拿斧头砍柴吧。”
“行。”
路鸣走进南边的火屋里拿出了斧头，环视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小院，小院的东边种着一棵胳膊粗的石榴树；
石榴树旁边是一个四五米长、两米宽的花坛，花坛中有一架枯枝败叶的葡萄架；葡萄架的西边是一间低矮的牛棚，牛棚中现在养着几只山羊。
路鸣走到牛棚红漆斑驳的铁门旁边，抽出一根碗口粗的桃树干，轮着斧头开始劈桃木。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鼓捣好了一盆鸡肉；路鸣劈了一小堆桃木柴，抱进了南边的火房。
跳动的火苗燃起，土屋的上方飘起了袅袅炊烟。
啊！
真是久违的炊烟！
看到炊烟，不知为何，路鸣想起了和隔壁盘龙玉村青梅竹马的秀秀——
如果当初，我不去上大学，跟秀秀……
过着田园生活。
唉！算了，别想往事了。
这个世界就没有“如果”这个东西。
想起秀秀，路鸣的心中像是抽搐似的绞痛，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
“咕哒咕哒……”，母亲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往土灶口送桃木柴火。
时间不长，火苗越烧越旺，母亲李芹停止拉动风箱。
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看了一眼倚在火房门口的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跟雅兰闹矛盾了，我来的时候听到村里人的议论了。”
“嗯”，李芹点了点头，“娘怕你想不开，你河东叔说雅兰出轨的事情，是真的吗？”
路鸣点了点头。
“就是跟他儿子！”
“啊？老天爷啊！”
李芹的手一抖，桃木柴散落在了地上。
“这不明着欺负人嘛！张斌咋这样！雅兰这孩子也真是的！！”
母亲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重新从旁边捡起柴火，一根根添进土灶内，问道：
“鸣，那你以后怎么办呀？”
“去特么地刘雅兰”，路鸣离开了门框，身体蹲了下来，“娘，不当这上门女婿了。
“今天我想明白了，当了七年的上门女婿，让你受委屈了，果果跟着她家姓，也就罢了。
“可这几年他们也不乐意待见你，我想啊，都怪你儿子毕业的时候，没有志气，站不起来，一门心思地依靠他人。
“娘，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以后靠自己，给您老和果果好的生活……”
李芹听完儿子的话，双手捂着嘴，没有说话。
这些年，她是多么想见一见自己的孙女果果，可是亲家那边不待见自己。
记得上次她坐车去市里看孙女——
手中提着几个南瓜，一布袋自家打的红枣，背着半袋子花生。
李芹老年机都用不了，手里只有儿子给她的一个地址。
下了车，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儿子的住房，累得满头大汗。
弯着腰把东西放下后，欢欢喜喜地见到了孙女果果。
又是疼，又是爱的，想抱抱孙女的时候，却被路鸣的岳母肖美丽抢了过去。
李芹活了大半辈子，虽然不识字，但是人情世故她是很懂的。
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出了嫌弃她脏的样子。
更让她气愤的是——中午的吃饭的时候，路鸣的岳母竟然不让她上桌吃。
而是像喂狗一样，给李芹端了一碗饭，让她在厨房吃。
这一系列的不待见，让路鸣的母亲李芹寒了心。
之后，她知道，儿子跟儿媳因为这事情闹矛盾，还大吵了一架。
她知道儿子看不惯，可有什么办法呢，不能因为自己，而破坏了儿子的感情啊。
李芹知道儿子一个人在县城无依无靠的，挺不容易的。
为了不难为儿子，很多话，李芹闷在了心里，从来没有跟他提一句。
从此，再也不去市里了……
可今天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能替母亲考虑了，她心里泛着幸福的酸楚。
久久无法平静。
她想念儿子，同时也想念孙女果果。
“鸣鸣，那果果怎么办？”李芹回忆了一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声音略微有些颤：
“果果，能跟咱们吗？”
“娘，到时候我看看吧，我反正跟刘雅兰过不下去了。
“主要是我现在…现在公司还彻底倒闭了，手里没钱，怕刘雅兰拿抚养能力说事……”
“鸣，咱不怕，要不明天咱去集市，把牛棚里那三只羊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