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 深渊回响（上）
—
河水的咆哮声如远古巨兽的嘶吼。林耀阳趴在湿滑的河岸边缘，指甲深深抠进泥土，眼睁睁看着苏雨晴的身影被蓝色漩涡吞噬。球形装置的金属外壳正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蜂巢般的结构——那是由无数个小型培养舱组成的矩阵，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蜷缩的人形。
“苏雨晴！”
他的喊声被突如其来的电磁风暴撕碎。天空中，乌云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旋转，形成一个与河床漩涡完全对称的巨型气旋。云层间隙中，那座环形空间站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表面闪烁着与球形装置同步的蓝色光斑。
林耀阳的锁骨下方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扯开衣领，看到那个五角星胎记正渗出幽蓝的微光，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如电路板纹路般亮起。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记忆闪回：2023年实验室】
白色灯光下，唐婉的针头刺入他的颈部动脉。”别担心，亲爱的容器。”她抚摸着林耀阳胸前的胎记，”等与19980723号融合完毕，你就能成为完美的载体了…”
现实与幻觉的边界开始模糊。林耀阳踉跄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着蓝色的数据流。他这才惊觉——唐小雅临死前说的”神经元覆写”已经开始了！
“耀阳！坚持住！”
周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和王建国驾驶着抢来的校园巡逻车冲下河堤，车顶架设的电磁干扰器发出刺耳的噪音。王建国手中举着个改装过的微波发射器，对准球形装置就是一记全功率冲击。
嗡——！
球形装置表面的光路短暂暗了一瞬，林耀阳身体的异变也随之停滞。他趁机扑向河边，却被周芸拽住背包带。
“不能直接接触！”她指着平板电脑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整个河床都是个巨型生物电极，唐婉在用地下水做传导介质！”
王建国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球体：”用这个！物理系实验室顺来的特斯拉线圈，能制造局部电磁屏障！”
林耀阳接过金属球，发现表面刻着熟悉的螺旋纹——与苏雨晴怀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特斯拉线圈…是记忆迷宫的解码器！”
球形装置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声。三人痛苦地捂住耳朵，眼睁睁看着河面升起十二根水柱，每根水柱中都悬浮着一个”苏雨晴”。她们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数据流。
“基因密钥验证通过。”十二个声音叠加成诡异的和声，”开始记忆融合仪式。”
—
**地下球形装置内部**
苏雨晴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她能看到自己真实的躯体被机械臂固定在中央平台上，后颈插满了光纤导管。更可怕的是，周围环绕的十二个培养舱里，每个都连着一个与她相貌相同的克隆体！
“欢迎回家，我的原件。”
全息投影的唐婉出现在平台边缘，这次她穿着复古的旗袍，腕间玉镯与朱砂痣相映成辉。她轻抚过苏雨晴的脸颊，指尖冰凉如尸体。
“知道为什么选映秀镇吗？”唐婉指向脚下，”这里的地核异常点能放大脑电波，2008年那场地震就是第一次全球记忆覆写的…小小副作用。”
苏雨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随着唐婉的话语，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被绑在实验台上，看到父亲偷偷调换血样，看到唐婉将某种纳米机器人注入她的脊髓…
“你以为林耀阳真是来救你的？”唐婉突然冷笑，”他是我最成功的男性容器，专门培育来与你配对的’亚当’。可惜上辈子他居然产生了自我意识…”
球形装置剧烈震动！顶部突然被撕裂，林耀阳顺着特斯拉线圈制造的电磁屏障滑入内部。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却能精准地避开所有防御系统。
“放！开！她！”
林耀阳扑向唐婉的全息影像，手中线圈爆发出刺目的电弧。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电弧竟然击中了实体——唐婉发出真实的惨叫，投影变成了血肉之躯！
“你怎么找到我的本体…”她踉跄后退，旗袍肩部露出烧焦的伤口。
林耀阳举起发光的手臂：”因为你忘了，所有容器的神经元都是量子纠缠态。”他猛地将线圈插入控制台，”就像这样！”
滋啦——！
整个球形装置瞬间过载。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克隆体在营养液中抽搐。唐婉却狂笑起来：”太晚了！记忆上传已经触发，太空站即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苏雨晴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手中握着从唐婉头上扯下的神经接入头环——那头环另一端，竟连接着真正的唐婉大脑！
“原来你早就把自己的意识数字化了。”苏雨晴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靠着不断更换克隆体来永生。”
林耀阳想上前帮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溶解成数据流。神经元覆写进入了最后阶段，他作为”容器”的使命即将完成。
“耀阳！”苏雨晴丢开头环扑向他，”怎么阻止这个？”
“记…记住…”林耀阳的声带开始失真，”前世你最后说的话…”
—
【记忆闪回：2023年废墟】
弥留之际的苏雨晴沾血的手指在林耀阳掌心画了个螺旋纹：”下次…找到…核心…”
现实中的苏雨晴如遭雷击。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间的五角星胎记，然后狠狠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纹路上！
“以原始载体身份，执行系统覆写！”
胎记爆发出的红光如利剑刺穿球形装置。唐婉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她的身体像打碎的瓷器般龟裂，露出内部机械骨骼与生物组织的恐怖混合体。
“不！我才是…主意识…”
红光中，林耀阳逐渐实体化的身体抱住苏雨晴。他们的胎记相触的瞬间，一段加密记忆突然解锁——
【记忆闪回：1998年实验室】
年轻的苏明远偷偷调换试管，将真正的”基因密钥”藏在女儿胎记中。而唐婉培育的所有克隆体，缺少的正是这个来自生母的线粒体DNA片段！
“原来爸爸早就…”苏雨晴泪流满面。
球形装置开始坍塌。林耀阳拉着她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唐婉机体过载的爆炸声。当他们跃入地下河时，整个映秀镇的地面如波浪般起伏——太空中的环形结构正在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