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荆棘回环》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现言脑洞小说,作者“卡法拉利的蟑螂”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本书的主角是苏曦禾江灼,一个充满个性和魅力的角色。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26064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荆棘回环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空气里弥漫着无菌过滤系统特有的、略带金属感的清新气味。没有消毒水的刺鼻,没有街道的喧嚣,甚至没有自然风的流动。
这里是苏曦禾倾尽第六次轮回所能打造的“绝对安全区”——一处位于地下、与世隔绝的生物穹顶生态社区。
阳光通过精密的光导纤维模拟,洒在精心培育的花草上。温度、湿度恒定得如同凝固。
没有车辆,没有燃气,没有悬崖峭壁,没有可能携带致命毒素的昆虫。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精致的玻璃罩,隔绝了外界一切已知的、可能夺走江灼生命的“意外”。
四十四岁的江灼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窗外是模拟的春日花园景象,生机勃勃。
他穿着柔软的居家服,身形依旧高大,但眉宇间少了前几世的锐利,多了几分被过度保护的无奈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试图拿起桌上的水杯,手指却在触碰到杯壁时,几不可察地“滑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苏曦禾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从书桌旁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江灼的手。“怎么了?”她的声音因为长期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而显得有些尖利,“手不舒服?”
江灼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流畅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动作看起来毫无异常。“没事,手滑了一下而已。”
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证明自己的灵活。“别太紧张,曦禾。你看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安全得很。”
苏曦禾没有放松,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紧张?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前五世的惨烈画面如同永不褪色的梦魇,日夜啃噬着她的灵魂。
火灾的爆响、海啸的轰鸣、坠崖的失重感、心梗的窒息、毒蜂的嗡鸣……每一次失败的记忆都叠加在前一次之上,灵魂仿佛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缝合,留下密密麻麻、深入骨髓的裂痕。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无形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在靠近江灼的时候。
她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一次。打造这个地下堡垒耗费了难以想象的资源和心力,她近乎偏执地抹除了所有潜在风险。
她以为,只要隔绝了“外力”,就能斩断那根拴在江灼四十五岁的死亡绞索。
然而,江灼刚才那一下细微的滑动,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巨大的、不祥的涟漪。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细微的征兆开始如同幽灵般浮现,无声地嘲笑着苏曦禾精心构筑的“安全”。
江灼握笔签名时,笔尖会突然失控地划出一道扭曲的线。
试图用玩笑掩饰:“太久不写字,手生了。” 但苏曦禾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脚步的迟疑:在平坦的室内走廊上,江灼偶尔会“踉跄一下”,仿佛脚下踩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他会立刻扶住墙壁,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苏曦禾却注意到,他扶墙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有时,江灼清晰的话语会突然带上一点含混的鼻音,像是感冒初期的症状,但转眼又恢复正常。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
苏曦禾的恐惧与日俱增。她像最敏锐的侦探,捕捉着江灼身上每一个微小的“异常”。
她开始疯狂地查阅医学资料,动用一切人脉联系全球最顶尖的神经科专家。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疲劳,只是压力,只是这个封闭环境带来的不适……绝不可能是那个!
然而,命运从不理会祈祷。
在一个阳光模拟得格外灿烂的午后,江灼试图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
他的右腿毫无征兆地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他尝试用手臂支撑,却发现左手的手指软弱无力,根本无法承担身体的重量。
“阿灼!”苏曦禾尖叫着扑过去,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江灼趴在地上,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僵硬感。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种苏曦禾最害怕看到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的绝望。
“我……”他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和吃力,“……起不来。”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冰锥,狠狠扎进苏曦禾的心脏。
“诊断:ALS(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顶尖的神经科团队通过远程连接和精密仪器,给出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判决。诊断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苏曦禾的视网膜上。
“渐冻症”。
病因不明,不可逆转,无法治愈。
神明没有降下天灾,没有制造人祸。祂只是优雅地、精准地,从江灼的身体内部,启动了早已预设好的、名为“腐朽”的程序。
祂用最残忍的方式宣告:死亡锚点,无可撼动。无论你逃到哪里,隔绝什么,死亡本身,才是唯一的终点。
绝望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浸染了第六次轮回。
所谓的“安全堡垒”,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囚笼。
苏曦禾看着曾经如山般守护她的江灼,一点点被无形的枷锁冰封、禁锢。
他握不住杯子,需要她喂水;他无法系扣子,需要她帮忙穿衣;他走路越来越慢,越来越不稳,需要她搀扶。
清晰的话语逐渐变成含糊的音节,最终只能依靠昂贵的眼动追踪仪,在屏幕上艰难地拼凑出他想说的话。
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需要人帮助进食、如厕、翻身……每一次接受帮助,他眼中都闪烁着深沉的痛苦和屈辱。
苏曦禾倾尽所有。她搜罗全球最前沿的药物和疗法,尝试天价的干细胞治疗,寻找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彻夜不眠地守在他身边,按摩他逐渐僵硬的肌肉,试图留住那一点点正在流失的温度。
回应她的,只有医学冰冷的进展报告:“病情持续进展”、“肌肉萎缩范围扩大”、“呼吸功能开始受到影响”……
江灼的意识始终清醒。他看着她为他奔波,看着她眼中日益加深的绝望和强撑的坚强。
他用尚能活动的指尖,极其缓慢地、笨拙地触碰她的脸颊,擦去那总是擦不干的泪水。他在眼动仪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艰难敲击:
“曦禾……别哭……”
“好好活下去”
“我爱你”
看到屏幕上这行字,苏曦禾的泪水决堤而下,泣不成声。
是啊,比起前五世猝不及防的惨烈分离,这一次,他们有了时间。但这时间,却是用清醒的痛苦和无能为力的绝望,一寸寸丈量着死亡的脚步。
这“道别”,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四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
江灼已无法离开病床。
他戴着呼吸面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而费力。曾经健硕的胸膛,如今瘦骨嶙峋。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里面沉淀着无尽的疲惫、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苏曦禾握着他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手,那手冰冷得像一块冰。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微弱的、代表着生命尚存的脉搏跳动。窗外,模拟系统忠实地显示着春日繁花似锦的景象,明媚得刺眼。
“阿灼……”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浓重的鼻音,
“再坚持一下……明天……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她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哀求那无情的命运。只要过了明天……只要过了那个锚定的节点……
江灼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微弱地动了动。
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动仪也因为颈部肌肉的无力而无法使用。
但他看着苏曦禾的眼睛,轻轻地、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那眼神,苏曦禾读懂了。
是告别。
是抱歉。
是……让她放手。
夜幕深沉。江灼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慢。监测仪器上,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数字,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滑落。
苏曦禾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七生七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男人,在她面前,如同被无形的寒冰一点点覆盖、吞噬。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瞳孔中倒映着天花板上模拟的星空顶,却似乎穿透了它,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终于,在她绝望的注视下,彻底熄灭了。
监测仪器发出一声绵长而凄厉的蜂鸣。
屏幕上,象征心跳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永无尽头的直线。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生命流逝的寂静。
只有苏曦禾心脏彻底碎裂的声音。
这一次的死亡,不是瞬间的终结,而是缓慢的、清醒的、从内部开始的腐朽。它抽走了苏曦禾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碾碎了她灵魂深处所有名为“希望”的微光。
她缓缓地松开江灼已经冰冷的手,身体僵硬地从床边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她没有哭喊,没有尖叫。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流,将她彻底冻僵,连泪水都凝固在了眼眶里。
她失败了。
六次轮回。六次倾尽所有。六次刻骨铭心的希望与更加刻骨铭心的绝望。火灾、海啸、坠崖、心梗、毒蜂……最后是这从内部蔓延的、无法抗拒的冰封。
神明用最冰冷的方式,证明了规则的不可违逆。
灵魂深处,那些叠加了六世的痛苦记忆裂痕,终于不堪重负,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崩裂声。一种比死亡更深邃的疲惫,如同宇宙的黑暗,彻底淹没了她。
她看着床上江灼如同沉睡般的、却永远失去了生机的脸庞,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发出灵魂湮灭前最后的低语,微弱得如同叹息:
“算了……”
“就这样吧……”
“我……放弃了……”
“阿灼,对不起……”
第六次轮回的终点,不是死亡带来的黑暗,而是放弃带来的、比黑暗更冰冷的虚无。苏曦禾的灵魂,如同燃尽的余烬,在绝望的死寂中,缓缓沉向永恒的深渊。
而在那深渊的边缘,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温度的、属于四十五岁江灼灵魂的光,正悄然亮起,穿越了无数个死亡的轮回,投向那名为“开始”的起点——十七岁的教室,那个正深深低下头颅、准备迎接永恒绝望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