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宗核心区域丹阳坪今日人声鼎沸,浓郁的灵草清香混合着鼎炉预热时散发的硫磺气息,在晨光熹微中蒸腾弥漫。
巨大的青石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三人高的紫铜八宝蕴灵鼎,鼎身符文流转,散发出温润而磅礴的灵力波动——这便是今日公开课的焦点。
对于丹华宗万千弟子而言,季度的公开课绝非寻常讲道,其意义深远。
由轮值长老亲自演示高品丹药炼制全程。
弟子们不仅能近距离观摩引火、淬炼、凝丹等核心秘技,更关键的是——表现优异者,极可能被长老当场看中,收为亲传!
一步从外门、甚至杂役跃入核心,改变命运,就在今日一举。
长老会在关键节点暂停讲解,剖析药理火候、解答疑难。
这是接触高阶丹道知识、修正自身谬误的绝佳机会,许多困扰弟子数月的瓶颈,往往在此茅塞顿开。
各峰弟子难得齐聚。
有野心的外门弟子渴望结识核心师兄师姐,寻求指点或依附;
核心弟子亦在观察潜力新人,培植班底。
人潮涌动间,交换玉简传讯符的低语、谨慎的攀谈、热络的寒暄不绝于耳,一张无形的网悄然织成。
洛小白身着核心弟子标志性的月白法袍,衣襟袖口以银线绣着丹鼎云纹,在一众弟子中本应醒目。
他刻意选了靠后、靠近一株虬结古松的位置,身影半隐在树荫下,想要将自己融入其中。
洛小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靛青内门弟子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奋力挤过人群,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笑容,正是昔日同期入宗、关系尚可的元舟。
“洛师兄,别来无恙?”
元舟直起身,目光在洛小白那身象征核心身份的月白法袍上飞快扫过,眼底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随即又被热切的亲近取代:
“自从师兄搬走后,就难得一见了!师兄如今……气度越发不凡了!”
“师兄如今眼界不同了,还望莫要忘了旧日同窗。
今日长老开讲控火诀,师弟我苦思数月不得要领,若师兄得空点拨一二……”
他搓了搓手,笑容腼腆又带着期待。
“听闻师兄丹术精进神速,连长老们都赞誉有加,能得师兄一言,胜过师弟埋头苦练一年!”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洛小白腰间悬挂的、明显不是凡品的青玉禁步,以及那根看似朴素却隐隐有光华内蕴的发簪,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关于洛小白当前地位和“机遇”的密码。
洛小白看着元舟眼中那份混合着赤诚、羡慕、渴望与不易察觉的算计的光芒,心中百味杂陈,元舟还是那个努力向上爬的普通弟子。
他正欲开口,场中金钟长鸣,浑厚悠远—— “铛——!”
长老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肃静!开炉,起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中央那尊紫铜巨鼎吸引,炽热的火焰腾空而起,映照着丹阳坪上千张各怀心思的面孔。
洛小白与元舟的叙旧,也只得暂时按下。
元舟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随即被对公开课的狂热期待取代,他匆匆对洛小白道:
“师兄,先听课!稍后定要指点师弟啊!”
便急急寻了个稍近的位置,全神贯注地望向那跳跃的炉火。
洛小白轻轻颔首,目光也投向鼎炉,思绪却如那跳跃的火焰般难以平静。
其实,洛小白知道,元舟等弟子都觉得他的崛起有运气成分。
因为像他这样的有天赋的弟子,在丹华宗这种顶级的丹药宗门来说是不缺的,在往届的弟子选拔中又不少,都被长老收入麾下。
只有他被宗主收为亲传,一步登天。
所以这个亲传的分量是不如周婉晴和刘成旭的,更是有极大可能被两方交锋波及。
本来,按照他的出身和背景是不会有什么势力站在他身后的,但凌渊的实力和出身迅速为他奠定了地位。
孤零零地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惊喜到惊恐,洛小白终究是无助的,渴望有依靠。
凌渊从出现,到一步步入侵他的方方面面,如蜜糖的毒药。
所以对于凌渊,他十分复杂。
丹阳坪上,长老演示的最后一缕丹霞终于融入紫铜巨鼎,宣告着这场持续三个时辰的公开课落下帷幕。
浑厚的金钟余音尚在群山间回荡,人群却并未立刻散去,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激起更为汹涌的波澜。
无数弟子涌向中央,渴望近距离感受巨鼎残留的道韵。
或是围拢在几位表现突出的核心弟子身边,希冀能抓住一丝机缘。
洛小白本想悄然离开的的。
元舟瞬间来到洛小白身边,脸上挂着恳求的笑容:
“洛师兄!方才长老讲到离火融冰草与沉水石髓的君臣佐使之辩,师弟愚钝,始终想不通那关键的火候转折点,师兄丹道造诣精深,定有高见!还请师兄不吝赐教片刻!”
元舟的举动如同一个信号。
顷刻间,又有四五个弟子围了上来,有身着靛青内门服的,甚至还有一个灰袍外门弟子壮着胆子挤在边缘。
他们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
洛小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比连续炼制三炉丹药更深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必须时刻警惕,每一句回答都要在脑中飞速过滤,确保不泄露任何异常的知识。
想到如果凌渊在的话,凌渊会毫无顾忌地释放威压,让其他人都离他八百米远。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诸位师弟,实在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仪态,但声音里的疲惫极为真切。
“方才炼丹时偶感不适,恐是旧日沉疴有些反复,需得立刻回去调息静养,实在无法久留。改日若有机会,再与诸位探讨丹道。”
果然,围拢的弟子们脸上瞬间闪过惊愕,但也只能悻悻然让开道路。
元舟还想说什么:“师兄,那您的身体……”
洛小白却已不再给他机会,只匆匆留下一句“无妨,静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