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眨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
时间就像个橡皮擦,去年那起入室抢兰草的案子,都慢慢被人们忘到了脑后。
每年三四月份,正是兰草拔苗开花的好时候。
徐大毛会来事,脑袋瓜灵活得像个小陀螺。一到这时候,他就会精心挑上几盆品相周正的兰草,一家一家地送到镇上党政机关领导的办公室里。时间一长,跟领导们都混得很熟。
派出所所长胡春生的办公桌上,就摆着徐大毛精挑细选的一盆“关顶”。这寓意,可正对胡春生的心思。
这天下午,徐大毛又捧着一盆兰花,乐呵乐呵地跑到所长胡春生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咧着嘴对胡春生说:“所长,你瞅瞅我给您带啥好东西啦,您猜猜这兰花叫啥名儿?”
“啥名儿啊?快别卖关子了!”胡春生一下就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大一品!这寓意老好了!我听说公安系统要搞人事调整了,我祝你再官大一品!”
“你这小子!”胡春生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徐大毛,“就你最会来事儿!”说完,他眉开眼笑地招呼徐大毛坐到办公桌前一块儿喝茶。
两人喝着茶唠着嗑,徐大毛乐呵呵问胡春生:“所长,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啥喜酒?”
“大一品的喜酒呀!”徐大毛的脸上尽是媚态。
“哈哈哈!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正说着,胡春生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了。他不慌不忙地划了下屏幕,接起电话:“喂,哪位啊?”
“郑老幺?哪个郑老幺啊?”胡春生听着听着,腰板慢慢坐直了。
“啥?你那盆‘朱金中透’找到了?在浙江湖阳张总的兰园里?”说着,他就开始在便签纸上写写画画。
电话那头传来郑老幺带着哭腔又透着兴奋的声音:“胡所长啊!刚才有个匿名电话打给我,说在浙江湖阳一个姓张的兰园里,瞧见一盆兰草跟我当年丢的那盆一模一样!胡所长,你可得派人赶紧去查查啊!”
“行嘞行嘞……你给我说下具体地址和电话。你放心,只要你这消息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啦。”
“还有啊,等会儿你加下我的微信,把你那盆被偷的兰草照片发给我。”
胡春生通过了郑老幺的微信,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照片。他手指在桌上敲得“咚咚”响。一年前那起兰草抢劫案,虽说抓住了田国军和王涛,可最值钱的那盆“朱金中透”一直没影儿。这案子勉强结了,可办得还是瑕疵很大,王想和郑老幺来闹过几次。
旁边的徐大毛模模糊糊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色“唰”地就变了,握着橄榄核的手使劲一紧,把掌心都硌疼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凑过去问:“所长,王想和郑老幺的那盆兰草找到了?在哪呢?”
“在浙江湖阳发现啦,他妈的,真神了,这兰草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到浙江去了!”
胡春生眼睛盯着桌上的地图发起呆来,不知道在想啥。徐大毛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说:“所长,我觉着这事儿先别声张。”
“你想啊,当年那入室抢劫兰草案闹得可大了,田国军那俩家伙都判刑了,案子也结了,事儿都慢慢消停了。现在突然冒出这盆兰草,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你要是再兴师动众地重新查这案子,万一消息不准,大家白忙活一场,领导对你可得有看法。”
“再说了,现在对你来说正是关键时期,还是稳当点好。”
徐大毛这话可说到胡春生心里去了。提拔副局长的事儿都活动的差不多了,就盼着顺顺当当的过渡,这时候可不能出啥岔子,让人抓住把柄。
“你说得在理。”胡春生点点头,突然看着徐大毛问:“你开车了没有?”
“开了,就停门口呢,所长您有啥吩咐?”徐大毛的心像是被鹿撞了一下,“砰砰”直跳。
“成,你给我当司机,咱今晚就出发!”胡春生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记住啊,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敢跟别人瞎嘀咕,我可剥了你的皮!”
“要是消息准,我肯定彻查到底,对王想和郑老幺来说是雪中送炭,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我又多了一个加分项。”
胡春生顿了顿:“要是消息不准,就当没这回事儿。”
“所长您放心,我嘴严着呢!”徐大毛赔着笑脸,转身出去发动他那辆二手汉兰达。
他坐在驾驶座上,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没敢给任何人打电话。
夜幕慢慢降临,一辆汉兰达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丛山镇,上了高速。
胡春生靠在副驾驶上打起了盹,车窗外的路灯“嗖嗖”地往后退。徐大毛握着方向盘,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天爷呀!要不是下午闲着没事,到胡春生办公室瞎溜达,那可就完蛋了。现在胡春生又让自己跟他一块儿去浙江,这说不定是老天爷给自己开了扇窗呢,看来这事儿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