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直接摁进皮肉的剧痛瞬间炸开!林枫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压抑不住的痛吼!那药膏仿佛不是药,而是滚烫的岩浆,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刺激感,狠狠灼烧着每一寸暴露的神经末梢!他痛得眼前发黑,浑身剧烈地痉挛,冷汗瞬间如瀑涌出,浸湿了额发和后背。
柳如烟的手却稳如磐石,仿佛感受不到林枫的剧烈挣扎和痛楚。她快速而用力地将那黑乎乎的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每一处,包括那些被泥污沾染的皮肉边缘。涂抹完毕,她看也不看林枫痛到扭曲的脸,拿起旁边油布包裹里备好的、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麻利地开始包扎。布条紧紧缠绕,将药膏和伤口牢牢固定,每一次缠绕都带来新的压迫痛楚。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林枫的意识,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再次痛呼出声。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寒冷而不停地颤抖,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像一只濒死的虾米。
柳如烟包扎完毕,随手将剩下的药膏和布条包好放回原处。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的林枫,火光在她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显得她的眼神更加幽深难测。
“死不了。”她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然后,她拿起那个皮质水囊,拔掉塞子,递到林枫嘴边。
“喝。”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林枫的意识在剧痛的余波中沉浮,嘴唇干裂,喉咙里如同火烧。他艰难地睁开被冷汗和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眼前晃动的水囊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痛楚带来的抗拒。他用颤抖的、没受伤的左手,勉强撑起一点身体,凑近水囊口。
冰冷的、带着淡淡皮革味道的清水涌入口腔,如同甘霖。他贪婪地吞咽着,水流冲刷着喉咙里的血腥和尘土,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力量感。他喝得很急,甚至被呛得咳嗽起来,水顺着嘴角流下,混着冷汗和泥污。
柳如烟只是冷漠地看着,等他喝够了,才收回水囊,自己也只是仰头灌了几口。随后,她将剩下的干硬面饼掰开一小块,塞进林枫手里。
“吃。”依旧是冰冷的单字命令。
林枫看着手中那硬得像石头、没有任何香气的面饼,胃里因为方才的剧痛和冰冷的水而一阵翻滚。但他知道,必须吃下去。他艰难地小口啃咬着,面饼粗糙得刮嗓子,他只能就着嘴里残留的水分,一点点艰难地吞咽。
柳如烟自己也沉默地吃着,动作迅速而机械。她坐在离林枫几步远的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背靠着冰冷的洞壁,手中的火折子被她小心地插在石缝里固定,昏黄的光晕只照亮了洞穴中心一小片区域,两人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被拉得扭曲而巨大,如同鬼魅。
洞内只剩下林枫压抑的喘息、小口啃食面饼的微弱声响,以及洞顶石缝水滴落下的单调“滴答”声。冰冷、潮湿、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林枫艰难地咽下最后一点粗糙的面饼,冰冷的食物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带来一丝微弱的饱腹感,却丝毫驱散不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虚弱。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剧痛后的脱力和寒冷而不停地微微颤抖。肩后伤口处,那黑药膏带来的灼烧感依旧清晰,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
柳如烟沉默地坐在石头上,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她闭着眼,似乎在调息,又似乎只是在黑暗中警戒。跳跃的火光映着她半边沾着泥污的脸,线条冷硬,没有丝毫温度。湿透的深青色劲装紧贴着她矫健的身形,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也散发着阵阵寒意。
时间在滴答的水声和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林枫的意识在寒冷、疼痛和极度的疲惫中沉浮,眼皮重若千钧,却不敢真正睡去。腰腹间,那块蟠龙玉珏紧贴着皮肉,冰冷坚硬,如同一个嵌入身体的异物,时刻提醒着他破庙中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和直击灵魂的地底哀鸣。那声音仿佛还在他脑海深处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沉重。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隔着湿透的衣物,紧紧攥住了那玉珏的轮廓。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似乎能稍微压制一点伤口的灼痛。这个细微的动作,却立刻引来了柳如烟冰冷的目光。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在昏暗中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正冷冷地、带着审视和警惕,落在他紧捂腰腹的手上。
“那东西,”柳如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洞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片摩擦,清晰地穿透了单调的水滴声,“你拿着,感觉如何?”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玉珏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抬起头,对上柳如烟那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心头一阵发紧。如何?那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与大地脉搏相连的冰冷悸动,一种被无形的巨大漩涡裹挟的窒息感,一种随时可能再次引来天崩地裂的恐怖预感……
但他不敢说。他垂下眼帘,避开那锐利的目光,声音嘶哑而虚弱:“冷…很冷…”
柳如烟盯着他看了几息,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冷冷地移开了视线,重新投向洞口藤蔓缝隙外那片依旧灰暗的雨幕。她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冷峻。
“冷,就对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漠然,“那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它每一次异动,都意味着这片土地下流淌的血脉,正在枯竭、哀嚎。”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土地下的血脉…枯竭…哀嚎…这印证了锦衣卫临死前那破碎的呓语——龙脉将枯!
“龙脉…真的…”林枫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枯了?”
柳如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依旧投向洞口外的雨幕,仿佛在倾听着远方青州城尚未平息的混乱喧嚣。洞内只剩下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水滴的滴答声。
良久,她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枫身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林枫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有深切的忧虑,有冰冷的愤怒,还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万钧之力的疲惫。
“枯?”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呜咽,“不,比枯更糟。”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
“有人在用最阴毒的邪术,活生生地…剜它的心,放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