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宥川冷冽的眼神扫过梁妍，梁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梁晨忍着疼，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对乔玉说道：“我妹妹年纪小，口无遮拦，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心上。那不是我的意思，我觉得你说的在理，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
“你说吧，多少补偿合适。只要合情合理，我都答应。”
乔玉说：“梁晨，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该多少就是多少，我一分都不多要。”
“你刚下乡的时候，干活干不利索，满工分十个，你每天顶多只能拿七个，剩下的三个都是我哥哥们帮你干的，一天按三个算，十天就是三十，一百天就是三百，一年按三百五十天算，也有一千多，咱们取个整算一千工分。生产队一个工分八分钱，一千工分就是八十块钱，三年下来就是二百四十块钱。”
“去年九月，你被大队推荐到县城参加会议，说没有体面衣服，我大哥把他预备订婚穿的白衬衣送给了你，那件白衬衣十二块钱买的，他一次没有穿过。”
“去年十二月，你参加高考，我爸爸送给你一支英雄牌的钢笔，那支钢笔十八块钱。”
“除此之外，我妈妈前年给你织了一件毛线衣，毛钱总共是八块钱的，没用完，又给你织了个脖套，当然，我妈妈的劳动也得算辛苦费，毕竟你已经不是她眼里的女婿了，她没道理白白给你织毛衣穿，总共算你十块钱。”
“还有，我这三年总共给你买了三双胶鞋，一双四块五，总共是十三块五。乡下人没工资没工业券，买鞋的工业券还是我从黑市收的，一张一块钱。”
“还有……”
乔玉一件件算下来，最后算出了三百九十七块八毛四的总账，有零有整，很有说服力。
梁妍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像是看一个蓄谋已久的坏蛋。
“乔玉，你想钱想疯了吧？四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刚刚竟然还敢说自己没有狮子大开口？？”
乔玉面无表情的注视她：“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以问问你哥，有没有收过我和我家人送给他的这些东西？”
梁妍下意识转头看向梁晨。
梁晨觉得难堪，垂下眼：“妍妍，别说了。”
乔玉耸肩：“看吧，你哥都没话说了，足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我都没把他在我家吃的饭算上呢。”乔玉说：“这几年为了招待他这个准女婿，我家可没少杀鸡。一只鸡还得不少钱呢。不过鸡肉我家也一块吃了，所以就不用算进去了。”
梁妍咬牙：“那我是不是还要替我哥谢谢你？”
“如果你想谢的话，也行。”乔玉摊手：“我无所谓。”
梁妍气的仰倒。
梁晨更觉难堪。
他从口袋里拿出乔玉让梁宥川转交给他的那支梅花手表，递给乔玉：“这支梅花手表我买的时候用了一百五十块，你保存的很好，还有九成新，现在出手卖个一百二、三十块钱应该是没问题的。”
乔玉没接，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说什么？”
梁晨脸色惨白，他抿了抿唇瓣，半晌才道：“我，我现在还是学生，没有经济来源，剩下的二百八十块钱，能不能先欠着？”
“你没有，你家里也没有吗？”
“这种事，总不好让家里知道。”梁晨说。
他妈妈的性格他知道，如果让他妈妈知道乔玉跟他要四百块钱作为分手补偿，她一定会来军区大院这边闹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才是真的瞒不住了。
“但是欠着的话，你以后岂不是还要跟我见面？”乔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会更希望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见面见多了露馅的风险也大，你不怕被那个女孩发现吗？”
“被她发现你背着她和前对象来往，小心她不要你喽。”
梁晨苦笑：“我当然希望可以一次性给你结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牵扯。只是四百块钱毕竟不是小数目，我还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我没有钱给你。”
乔玉看向梁宥川，暗示：“你可以问问大哥。”
梁晨恍然，“对，大哥。”
“可以让大哥转交给你，这样我们就不用见面了。”
“你们都住在军区大院，也方便。“梁晨对乔玉说：”等我有钱了，让大哥帮我转交给你，可以吗？”
“……”乔玉无语。
她提梁宥川，其实是想暗示梁晨跟梁宥川借钱。
梁晨是学生，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梁宥川可是已经工作了，而且他而是军区的特级飞行员，享受团级待遇，一个月的工资足有一百多块。
听人说，他十五岁就进入部队了，十六岁被选入空军，十八岁正式成为飞行员，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军衔升的比坐火箭还快，津贴工资自然也不低。
多年下来，想必已经攒了不少钱。
梁晨向他开口借钱，区区三百块钱肯定不在话下。
只是梁晨宁愿让梁宥川转交，也不愿意开口借钱，也不知道有什么顾忌。
算了，能收到钱就好了。
梁晨要脸，想必不会拖延太久。
“可以。”乔玉点头，说道：“只要大哥愿意。”
梁晨便转头看向梁宥川，目露哀求的唤他：“大哥。”
“你确定？”
梁宥川双臂向后撑在办公桌上，看向他的目光沉沉，漆黑的眼眸像是一片深邃的海。
梁晨看不懂他的眼神，点头按照字面意思回答：“嗯，我确定。希望你帮我。”
“好。”梁宥川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帮你。”
梁晨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大哥。我手里目前只有五十块钱，明天我先送来给您，麻烦您转交给乔玉。”
梁宥川颔首，梁晨转头看向乔玉，说：“剩下的部分，我会想办法尽快筹齐，不会拖延太久。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给你写欠条。”
“没事。”乔玉说。
她没想到梁宥川答应得这么干脆，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正愁没有借口接近梁宥川。
梁晨这一手属于是她打瞌睡正好送来了枕头。
“欠条的话就不用了。我就算不相信你，也相信大哥的人品。”
梁宥川眉梢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