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家忠走了,吴婶子和牛嫂子才来敲林宝珠的门,询问要不要帮忙?
林宝珠摆手说不用,又说了刚刚谈判的结果,“徐江和我婆婆坐牢,我不去他家闹,他承诺给家玉一点儿钱当作补偿。”
具体多少钱,虽然牛嫂子很好奇,但也知道不能问。
吴婶子拍了拍林宝珠的手,安慰道:“这样就挺好!我本来还想劝你不要闹呢,要是闹起来了,对家玉的名声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林宝珠:“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十年代的民风还是偏保守,就算只是名字和流氓编排在了一起,对女孩子来说也能造成严重的伤害。
气氛有点儿低沉,牛嫂子笑道:“对了,家玉谈的那个对象怎么样了?今年我们能喝上喜酒吗?”
林宝珠神情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攥起,瞬间又恢复,“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再看看吧。”
牛嫂子和吴婶子同时一怔,不明白都已经快走到结婚这一步了,怎么又成了再看看吧。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再多说,只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转天一早,徐家忠就把2000块钱送来了,脸色铁青地警告林宝珠,管好家里和大院所有人的嘴,否则就要她好看。
林宝珠一边数着钱,一边敷衍地答应着。
查清钱数正好,她毫不犹豫地把徐家忠赶了出去。
还急着上班呢,可没空搭理徐家忠。
八十年代的街道上到处是低矮的建筑,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可以望出去好远。
来往的行人虽步履匆匆,也不忘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每一张都洋溢着热情的笑脸。
林宝珠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袋子,步行十多分钟后,进了济城毛巾厂。
她是毛巾厂的会计部副主任。
“宝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宝珠刚在工位上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抬头望去,是穿着湛蓝色长裙,留着大波浪发型的容雅,正站在公共办公室门口朝她招手。
林宝珠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声音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容雅是会计部主任,是林宝珠的顶头上司,也是她的好姐妹,有独立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容雅就忍不住发问,“昨天到底怎么回事?牛春芳说得不清不楚的。”
林宝珠把徐江等人算计徐家玉、徐家忠赔偿2000块钱的事都如实相告。
要说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谁,非容雅莫属,徐家玉都要往后排。
自从两人相识,容雅就一直很照顾林宝珠,两人也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只是林宝珠一直觉得朋友相交不能总占便宜,很多事都不愿意告诉容雅。
但容雅虽然明面上不出手,却还是默默地给她撑腰,前世还曾经明确地警告过孙茂良好几次。
要不是有容雅,林宝珠在孙家的日子估计还要难过好几倍,孙茂良也不可能在遗产分配上加上林宝珠的名字。
容雅听林宝珠说完,气得拍了桌子,漂亮的脸上盛满愤怒,“刘长福和徐江也太不要脸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告诉你林宝珠,这事儿可大可小,你可不糊涂着办,否则会害了你。”
刘长福三人要是被放出来了,就说明林宝珠不追究了。
那为什么突然不追究了?
有几个人会认为是林宝珠善良大度?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定她是心虚,有把柄在刘长福三人手里而不得不妥协。
到时,不明真相又心里脏的人还不知道能脑补出多少肮脏的故事来。
林宝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放心,我一定要让他们坐牢。”
“这还差不多!”容雅气顺了许多。
目光落在林宝珠那张白皙秀丽的脸上,犹豫了几秒,又旧事重提。
“宝珠,你大伯哥敢这么欺负你们家,还不是看你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没个依靠。
上次我跟你提的相看的事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两人关系好,所以容雅说话非常直接。
林宝珠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不用再考虑了……”
“林宝珠你就是个傻子,你今年才43岁,真要为徐海守一辈子啊?”容雅又急又气。
林宝珠笑着拉了她一下,“我是说,我想好了,我同意相看。”
她从没有排斥再婚,也从没想过要为徐海守一辈子。
只是徐海工作好、对她更好,相比之下,别人介绍的那些她都看不上。又不好跟介绍人明说,所以才一直借口说为了孩子不想再嫁。
“真的?哎呀,这就对了!我跟你说,孟和平跟我家沈卫军是十几年的老搭档了,人品和条件都没得说。
除了左耳弱听,脸上有道疤之外,真是哪哪都好。这些伤也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是英雄的勋章。”
容雅高兴极了,打算趁热打铁,“相看就定在中午行不?咱们去喜来顺大酒楼,让孟和平请客。”
林宝珠点头答应了,“好!”
“那我这就给我家沈卫军打电话,叫他跟孟和平一起来。”
林宝珠又点了下头,然后出去忙工作了。
前世,徐家兴借钱还不上,她决定再嫁。
容雅极力推荐孟和平,街道李大妈介绍了孙茂良。
林宝珠崇拜军人,也相信容雅的眼光,就想选孟和平。
但三个白眼儿儿子都反对,觉得孟和平长相太凶不好相处。
她那时很在意三个白眼狼的想法,想着即使再婚了,她也希望她的孩子能和二婚丈夫好好相处,所以选择了处事圆滑的孙茂良。
没想到,一招错,满盘皆落索。
一上午,林宝珠都在翻看笔记和账册,毕竟相隔了二十来年,很多细小的记忆早就忘了。
却没发现,她的这个举动,让办公室其他所有人的情绪都起了变化。
中午下班铃一声,容雅拉着林宝珠就走了。
厂门口停了一辆军用吉普,沈卫军坐在驾驶位上一脸坏笑。
他伸手放在孟和平的心口处,调侃道:“哟,孟师长心跳的好快,是紧张吗?”
孟和平抽飞他的手,目视前方、不动如山,低呵一声,“闭嘴!”只是红透的耳朵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