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在闻星洛离开后,放下手中毛笔,快步去了苏氏院里。
“什么?她问起陈氏的嫁妆了?”
苏氏有些慌乱,打翻了手中茶盏。
闻星洛已经回府三个月了,之前安安静静的,从没有问起过生母的嫁妆,还以为她当时年幼不知道这些事。
所以在准备嫁妆时压根就没给她配备先夫人陈氏留下的资产。
侯爷踱着步,同样焦灼不安,“嗯,她那时年幼,按理说不懂这些,难道是江南陈家跟她联系过了?”
苏氏摇头,“应该不会,她院里有我的人,不曾见过宋家以外的人,也没有外头来的书信。”
“会不会是回府前就联系上了?”
“应该不会,若是陈家知道她还活着,早该派人上门来了。对了,老爷,你不是查过她流落在外头的底细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查到她当年被一个大夫捡到,学了些医术,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能自己寻回来,说明她的记性非常不错。”苏氏担忧道。
“那时候她五岁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家宅不足为奇。她应该不知道太多,你就随便准备一些嫁妆,糊弄一下她。”
“老爷,妾身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不…”
苏氏想弄死闻星洛,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不能直言。
“婉珍啊,你可别打歪主意呀,她对我还有大用。你想想,她成为将军夫人,能给老二挣个前程。”
说到老二,苏氏清醒了几分。
她与侯爷育有一女二子。
女儿便是闻知鸢。
是苏氏未嫁入侯府时所生,跟闻星洛同岁,今年十六。
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长子读书尚可。
次子却是个混不吝的,不爱读书,整日惹事,跟外头街溜子没啥区别,不得已送到了武馆习武。
而且,侯府的荣光是祖上传下来的,闻一鸣这一代已经没光了。
大宴朝的侯爵分为三种制度。
一是世袭罔替,所得爵位可世代承袭,除非犯罪黜革,否则不会被皇帝收回爵位。
第二种是降等世袭,即爵位在承袭时要比照被承袭者的爵位降一等承袭。
第三种是有限制次数的,皇帝封赏时会明确袭爵的次数,次数用尽后,爵位便会被取消。
闻家便是第三种,一共可以传承四代。
闻一鸣是第三代,儿子这一辈是最后一代。
他明白自己能力平平,儿子的资质还不如他这个老爹。
这也是他如今着急卖女求荣的原因。
夫妻二人沉默许久,最终决定采用闻一鸣的建议,糊弄闻星洛。
现在采买肯定是不行的,苏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就用她当年嫁过来时的嫁妆代替,有年份了,才逼真。
闻一鸣背着手准备离去时,苏氏挽留道:“老爷,晚上…晚上过来吗?”
闻一鸣顿住脚步,“老夫老妻了,还想着那档子事做什么?对了,普照寺那边怎么样?”
“呃…”
苏氏邀宠失败本就恼怒,闻一鸣却话题跳到了婆母身上,她没好气道:“一切如常,老太太大概没多少日子了。”
“这样啊?”闻一鸣其实早有预料,话锋一转,“可陈岚英的嫁妆单子还没有问出下落,你我近日再去一趟。”
“行,妾身抄了佛经,送到寺中为母亲祈福,顺便留下侍疾。”
目送男人离开的背影,苏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只恨当年处理得不干净,竟让闻星洛活了下来,还能凭着记忆寻了回来。
还有,侯爷是怎么回事?才四十出头,怎么就清心寡欲了?
这正常么?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唤了身边伺候的万嬷嬷进来。
“侯爷最近有去封姨娘那边吗?”
“夫人,侯爷去那边的次数比来牡丹苑还少。”
“这就奇了怪了,你找个人盯着点侯爷,看看他在外头的行踪。”
“是,夫人,老奴明白。”
万嬷嬷领命,下去办事了。
*
凤栖宫。
九重纱帐无风自动,当今皇后满面怒容。
“宏光,为何私自换亲?!”
她盯着不成器的儿子,涂着丹蔻的手正死死攥住绣着江山纹的引枕,指甲几乎要戳破绣娘耗时三月才绣成的云海。
“母后,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娣,换了就换了,您别气着了凤体。”
“小小的良娣?你可知道作为一名储君,身边每个女人都必须有她的价值,她闻知鸢有什么价值?”
“母后,闻二小姐精通音律,与儿臣心意相通,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觅…”
“闭嘴!”皇后气结,一个白玉茶盏扔了出来,落在宇文宏光脚边,茶水飞溅。
“母后息怒…那闻星洛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皇室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有什么资格令您高看一眼,还为此责备儿臣?”
“宇文宏光!你…你…本宫真是生你的时候将脑子当胎盘扔了么?”
此言一出,太子脸上极为难看。
母后从来没有这样辱骂过他,为了一个没落侯府的长女,至于吗?
皇后身边的嬷嬷续上一杯茶,低声劝慰,“娘娘,殿下年岁不小了,好好讲道理他能理解您的苦心的。”
皇后心想,就是因为年岁长了,脑子没长,她才生气。
却听太子又道:“母后,儿臣实在不明白,东平侯府一代不如一代,闻一鸣除了承袭,只不过是太仆寺少卿 ,掌管马厩、马政事务,对儿臣能有什么助力?”
皇后深吸一口气,控制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