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啊!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惹上这群人了!”电话那头,总编的声音焦急万分,“你知不知道,就这一个小时,我们平台最大的三个广告商,全都打电话来,要求暂停合作!再这样下去,我们整个平台都要完蛋!”
“总编,这些都是污蔑!是他们急了,在泼脏水!”李雪强忍着怒火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是污蔑!”总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可那又怎么样?人家是‘婆罗门’!咱们惹不起啊!小雪,听我一句劝,收手吧。他们私下里联系我了,说愿意……愿意拿出一笔钱,给文天明,也给你。数目绝对让你俩满意。”
李雪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没有愤怒,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原来,在那些人的世界里,英雄的荣誉,记者的良知,甚至是一个少年所渴求的公道,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总编,”她沉默了许久,声音却异常坚定,“如果今天我们收了这笔钱,那我们‘锐眼观察’这四个字,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我们放弃的不是一个报道,是我们所有媒体人的脊梁骨。”
“我们是在告诉所有人,真相是可以被收买的。”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屋子里,文天明正安静地坐在床边,整理着父亲那个旧皮箱里的遗物。
他仿佛没有听到李雪刚才那通充满了火药味的电话,也没有去看网络上那些针对性的恶毒攻击。
他只是专注地,一件件地抚摸着父亲留下的东西。
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那几本翻烂了的旧书。
他想从这些冰冷的物件上,寻找到一丝属于父亲温热的痕迹。
李雪看着他,心中的烦躁和怒火,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她走到文天明身边,坐下,轻声说:“对不起,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文天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本他父亲最常看的《孙子兵法》,书页因为常年翻动,边缘已经起毛。
他下意识地一页一页地翻着。
突然,他的手指,在书本的中间触碰到了一个异物。
那是一小叠信封,被一根细细的红绳捆着,因为被压在书里太久,已经与书页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刻意去翻,根本无法发现。
文天明愣住了。
他将信封拿出来,一共五封。
信封的纸质是部队里最常见的那种,上面“人民军队”的红色字样,早已褪色。
收件人的地址,是一个他从未听过、遥远的边防部队番号。
收件人的名字,叫:周卫国。
而在每一封信的正面,都盖着一个同样陈旧的红色邮戳。
上面的字迹模糊,却依旧可以辨认。
“查无此人,原址退回。”
文天明的心猛地一颤。
他想起来了。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这个名字。
那是他父亲在部队里“过命的兄弟”。
母亲说,你爸这辈子朋友不多,但这个老周算一个。
你爸常说,要是哪天他不在了,天塌下来就让你去找周叔叔。
原来父亲一直在给他写信。
只是,这些承载着思念与兄弟情谊的信,却从未能抵达收信人的手中。
它们像一群迷路的孩子,在经历了一场漫长、孤独的旅行后又回到了原点。
文天明将信递给身旁正处于事业危机中的李雪。
“李记者,你看这个。”
李雪接过信,看着那几个刺眼的“原址退回”的印章,看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她那双因为疲惫和愤怒而有些黯淡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团前所未有炽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