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原木长桌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沈明薇坐在餐桌旁，小心地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切着一小块松软的欧包。固定护腕依旧碍事，动作显得有些缓慢。
厉南城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曲线图。他眉头微蹙，指尖偶尔在屏幕上划过。
顾衍坐在对面，面前摆着丰盛的早餐，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沈明薇笨拙的动作和厉南城冷峻的侧脸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笑容。
“嫂子，你这手腕，好点没？”顾衍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早餐氛围。
沈明薇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好多了，谢谢顾少关心。”
“哎，客气啥。”顾衍摆摆手，目光瞟向厉南城，“不过我说南城，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嫂子伤着手，你就不能帮着切切面包啥的？非得让人家自己费劲？”
厉南城的视线从平板上抬起，冷冷地扫了顾衍一眼。
顾衍立刻缩了缩脖子，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得得得，我闭嘴。当我没说。”
沈明薇连忙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只是慢一点。”
厉南城没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她面前那盘切得歪歪扭扭的欧包上。
他放下平板。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旁的餐刀和叉子。
在沈明薇和顾衍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极其自然地探过身，将沈明薇面前那盘欧包端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他拿起刀叉，动作利落、精准地开始切割。
锋利的刀刃轻松地切开松软的面包，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切得又快又好，大小均匀。
几秒钟后，一盘被切成整齐小块的欧包被推回了沈明薇面前。
“吃。”他言简意赅，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明薇看着面前整齐的面包块，又看看他重新拿起平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侧脸，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她轻声说。
厉南城没回应，只是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得更快了些。
顾衍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挤眉弄眼：“哟呵，铁树开花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厉大总裁亲自切面包？”
厉南城头也没抬，冷冷甩出两个字：“闭嘴。”
顾衍夸张地捂住嘴，眼睛里却全是促狭的笑意。
沈明薇低头，用叉子叉起一小块面包送进嘴里，松软香甜。
就在这时，沈明薇放在桌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瞬间让餐厅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凝固了。
——苏航。
沈明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她看都没看，直接伸手就要按掉。
“接。”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明薇动作一顿，愕然抬头看向厉南城。
厉南城已经放下了平板，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冷冷地锁住她，也锁住那部震动的手机。
“开免提。”他补充道，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顾衍也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沈明薇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听。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恨意，按下了接听键，并点开了免提。
苏航那刻意放柔、带着点虚弱和委屈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薇薇……早上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我错了，那天不该打扰你……可是我真的很想你，伤口也好疼……薇薇，你还在听吗？”
沈明薇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淬了冰：“苏航，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打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航似乎哽了一下，声音更加哀切：“薇薇，别这样……我知道那天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太想你了。我们见一面好不好？就一面？让我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没空。”沈明薇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而且，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薇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苏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是不是厉南城逼你的？他是不是又威胁你了？他是不是就在你旁边？你告诉我，我……”
“他逼我？”沈明薇冷笑一声，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苏航，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把戏。是我自己不想再看见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听清楚了吗？是我，沈明薇，嫌你恶心！”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餐厅里也一片寂静。
厉南城交叉的双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
顾衍挑了挑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饰住嘴角的玩味。
几秒后，苏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扭曲和阴冷：“沈明薇，你……你会后悔的！你以为攀上厉南城就万事大吉了？你……”
“嘟——嘟——嘟——”
沈明薇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将手机屏幕朝下，重重地扣在桌面上。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迎上厉南城深不见底的目光。
“满意了？”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被骚扰后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倔强。
厉南城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和那双倔强清亮的眼睛。
半晌。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回荡在餐厅里：
“牛奶凉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指了指她手边那杯几乎没有动过的牛奶。
沈明薇愣了一下，看向那杯牛奶。
厉南城已经重新拿起了平板，视线落回屏幕上，仿佛刚才那通电话从未发生过。
“徐叔。”他淡淡开口。
一直守在餐厅门口的徐叔立刻应声：“先生。”
“热一杯牛奶。”厉南城吩咐道，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是，先生。”
徐叔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沈明薇看着厉南城专注看平板的侧脸，又看看自己面前那盘被切得整整齐齐的欧包。
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冰冷和烦躁，似乎被这简单的一句“牛奶凉了”和那盘整齐的面包，一点点驱散了。
顾衍看看厉南城，又看看沈明薇，最后目光落在那盘切好的面包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一片面包，故意大声感叹：
“哎呀，今天的阳光真好，照得这面包都格外香啊！”
厉南城没理他。
沈明薇低下头，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面包，慢慢地送进嘴里。
嗯，确实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