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撇嘴,“就是问问嘛。”
她捧起白玉碗,拿着汤匙小口喝鱼汤。
“旁人再好也没有舒华姐姐好,大哥你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王氏责她一眼。接着对儿子道:“说起舒华,自你董伯父提督两江,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也生分了。”
“这孩子最是个孝顺的,时常送信来问候,记挂我的身体。娘最满意这等知书达理,品性娴淑的人儿。”
“觉着比那瑶光公主和临安郡主还更讨喜。你怎么看?”
镇国公府世子及冠而未娶妻,京中最甚嚣尘上的莫过两个人选:瑶光公主和临安郡主。
前者皇后之女,代表嫡子荣王党;后者贵妃之妹,代表皇长子雍王党。
这不仅是婚嫁,更是政治。
王氏久居后宅,不懂其中门道。
但恰巧她两个都不喜欢,她最喜世交董家的女儿董舒华。
恐儿子不能领会,王氏补充说:“你已二十有一,与你同岁的族中子弟妻妾都娶了好几房。你姑母姨母也早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
“早些年在外带兵我不说道你,如今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全凭母亲做主。”
王氏听他事不关己,敛了眉,“是给你娶妻,你这样不在乎,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弟弟娶妻。”
“母亲勿怪。”谢矜臣显露出温润的表象,“孩儿并非不上心,谢家主母归根结底还是要在您跟前侍奉,您挑个合眼缘的,安排个日子,儿子没有意见。”
用过膳后,谢矜臣便离开。
王氏瞧一眼,他碗底鱼汤未动。纳罕:“他跟舒华多年未见,怕不是有了别的心上人吧。”
“怎么会呢。”
谢芷仰起脸,笃定道:“大哥肯定愿意啊!他刚才都笑了。”
如此最好。
王氏心中宽慰些,又看女儿:“芷姐儿过了年就及笄了,也该定个亲事。”
谢芷惊喊:“我不定亲!”
“干嘛急着把我嫁出去,我想多陪娘几年。”
她放下碗筷,一头扎进王氏怀中。王氏笑骂她滑头。
谢芷靠在王氏怀中,眼神朦胧地藏着思慕。她喜欢锦衣卫指挥使沈昼,可沈昼和她长兄出了名的不对付。
满朝皆知,这二人政见不合,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
半山别院。
书房正对窗的墙摆着一面博古架,左面是兵器,右面是典籍。谢矜臣执了一卷书坐着翻看,案牍下压着“雍”字请柬。
闻人堂手握两封信件走进。
“大人,沈大人约您今夜戌时在老地方见。”
又把两封信递上去:“这是晏将军和桓将军的信。”
两封灰黄纸封一新一旧。
谢矜臣端了杯茶,接过信件。先拆开了“晏”字那封。
不知读到哪行。冷白的腕骨迸出淡青色筋脉,谢矜臣眸光锐利,“桓征在京城。”
他在质问,却已是肯定的语气了。
“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闻人堂和即墨先后跪下来,即墨拱手道:“属下刚接到暗卫消息,桓将军今日子时抵达京城,属下正要……”
正要禀告,姜家的暗卫也传了消息来。
他没说完,便见主子浑身冷肃地站起,命令道:“备车,出府。”
谢矜臣十七岁至十九岁在东南打了两年仗,只差临门一脚崇庆帝将他召了回来。
让他做了文臣,怕他掌兵权。
崇庆帝忌惮谢家不是一日两日,连及冠赐字都暗含着敲打之意。
矜臣,持重之臣。表面皇恩浩荡,实际明褒暗贬。
可惜,谢家父子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蒲草。
镇国公谢渊坐镇湖广,佣兵十万,战马千群。
谢矜臣人虽从东南撤回,威望却在。桓征、晏祈两位将军皆曾是他部下。
这二人与其说效忠皇帝,不如说效忠谢矜臣。
马车穿过繁华大街,驶进小巷,渐行渐缓,停在一栋挂着红灯笼的茶楼前。
茶楼外观简单,内里却典雅幽静,此处是谢矜臣固定召见桓征之地,挂红灯笼就是信号。
一个男子穿着便服,左右和小厮点头致意,推门进来跪下,伟岸魁梧的身影遮得银红地毯都暗了几分,“大人。”
谢矜臣着墨衣坐在上首,冷肃着脸,周身寒意凛冽。
“身为边将,无诏返京,你可知何罪?”
“大人勿怒。”桓征抱拳,身板宽阔硬朗,“末将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实是有不得已的情由。”
“我妻病重,我实在放心不下。”
“半个月前吃了败仗也是因为此事?”
“是。”桓征惭愧低头。
“大敌当前,你为儿女私情弃三军不顾,你怎配带兵打仗!桓征,你太令本官失望了。”
桓征百味杂陈,眼眶湿热。
“我妻嫁我时,末将未得大人赏识,只是一名先锋。我妻不嫌我家贫,抚育我幼弟,操持我家务……我不能置她不顾。”
这番说辞在谢矜臣看来只是临阵脱逃的辩解。
桓征声泪涕下:“大人出身世家,才智过人,舞象之年已有他人终生未有之建树。今未娶妻,尚不能懂何为软肋,何为关心则乱……”
谢矜臣眉峰拢起,眼神凉薄。妻子,是后院的摆设罢了,娶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软肋,既知为软肋,便该剔除。
“倘若有朝一日您……”
桓征欲诉衷肠,被谢矜臣无情打断。
“住口,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是个情痴吗。”
这种不稳定因素,该死。
他早没了耐心,站起,腰间的白玉佩徐徐轻摆,“倘若世间有一女子能乱我心智,误我大事,我必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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