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
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丝毫没有死了世子妃的悲伤。
迎亲的华丽轿辇停在国公府门前。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段淮安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地坐在高大骏马上。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目睹这场盛大的婚礼。
“这……这是什么?”围观百姓中突然传来一阵惊诧的声音。
不知从何处突然涌出漫天纸钱,惨白的纸片打着旋儿疯狂飞舞。
落入迎亲队伍和围观百姓中。
一支诡异阴森的白色丧葬队伍便迎面而来。
唢呐声裹着哭腔,压抑阴森的送葬队伍和喜气热闹的迎亲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为首的女子,阮乔南一身素色劲装,一头青丝以木簪简单挽起。
衬的白皙精致的脸蛋愈清丽脱俗,骑在高马上。
后面跟着一队士兵。
奇怪的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士兵头上皆用黑布盖着。
仔细看,竟然都缺胳膊少腿,身上沾满黑红干枯的血渍,隐隐散发着冲鼻的恶臭味。
围观群众纷纷用衣袖捂住口鼻。
“死……死人?”围观群众双腿发软,背上惊起一层薄汗。
一些见多识广的老者看出了名堂:“湘西赶尸!骑马的女子用赶尸的手段,将这些已死亡的士兵肉体赶了回来了!”
“目测尸体一千有余,这女子乃奇人也!”围观群众嘴唇哆嗦,既害怕又想看。
“寻常道士赶几具尸体都经常发生意外,她竟将一千将士从边关赶回了京城!”
一队红,一队白。
人群中见多识广的老者声线颤抖:“红白撞煞,顾明喜阴,大祸临头!”
“撞黑白煞!更为邪性啊!只怕今晚的国公府不太平了。”
大喜之日被如此冲撞,段淮安瞬间沉下脸来,递给贴身侍卫雷影一个眼神。
雷影赶紧上前查看驱赶。
“哪来的混账,竟敢坏我们世子的好事!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滚滚滚!小心……”
雷影话音未落,抬眸清战马上女子的容貌后。
瞳孔剧震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
背脊一僵,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半晌,才多哆哆嗦嗦地开口:“世……世子妃?”
阮乔南同阮芸南长得一样,雷影将她认做了夫人阮芸南。
阮乔南翻身下马,冷眼觑了眼眼前的人。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都敢对我大呼小叫。”
雷影身形一颤,嘴唇张张合合,嗫喏着开口:“您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阮乔南掀了掀眼皮,清冷的眸子幽如寒潭:“死了?对吗?”
雷影咽了咽口水,不敢接话。
惊恐的目光从阮乔南身后的尸体上一掠而过。
“世子妃,您带这些邪物来做什么?”
“当然是参加你们世子殿下的婚礼。”
雷影一噎,不知如何接话。
“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将他们轰走。”
见雷影迟迟没动静,段淮安烦躁的亲自上前查看。
“是……是世子妃。”雷影一脸为难,嘴唇哆嗦道:“世子妃从战场上回来了。”
“大喜之日,提那晦气之人做什么?阮芸南早就死在战场了,尸体都被秃鹰啃食干净了。”
段淮安怒斥雷影,回眸正欲给眼前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眼睑倏忽一颤,神色惊诧,竟真是阮芸南。
“阮芸南?你……你怎么……”
段淮安上下打量阮芸南一眼,暗中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掌心。
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提醒着他,他并没有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天堑石坑的将士全部惨死,这是前方线人再三确认后发回来的消息。
阮芸南成了一滩烂泥,现在怎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夫君怎么了?几日不见是不认识妾身了吗?”
阮乔南冷冷开口,目光越过段淮安身侧,落在身后的结亲队伍上。
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君何时娶了新夫人,怎么没有人通知我这个原配正妻?”
看到阮芸南身后的尸体,段淮安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你将这些尸体带回来做什么?”
阮乔南看了眼身后,轻笑一声:“当然是班尸回朝了!怎么?夫君你好像在怕什么?”
“还是说夫君希望他们就烂在漠北战场上?”
这双深井似的黑眸好似能一眼窥探人心。
不知怎得,段淮安感觉阮芸南变了。
从前的阮芸南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眼神简单大气,一眼便能看清她在想什么。
除了领兵打仗,生活上白痴的简直就像一张白纸,索然无味。
衣着打扮也是大红大紫,浓妆艳抹,俗不可耐,没有任何品味和女人的优雅知性。
让他经常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料。
府里的人揶揄她,嘲笑暗讽她,都听不出来。
对于琴棋书画这些雅趣更是一窍不通。
简直就是一块蠢笨的木鱼。
他恶心她厌恶她,想要摆脱她。
终于老天开眼,让她死在了战场上,他段淮安这般性情高雅的人再不用受这个俗妇折磨。
可她竟然又活着回来了。
只是不同的是,她好像换了个人,衣着清冷简洁。
没有浓妆艳抹的五官清丽脱俗。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阮芸南今日说话也是话里有话。
“夫人哪里的话,班师回朝是大喜之事,可……”
段淮安冷脸,顿了顿:“此师非彼尸。”
丫环搀扶着萧昭阳从轿辇里下来,段淮安迟迟不过来,婚礼没法进行。
眼看吉时已到,萧昭阳拎着裙摆过来提醒:“淮安,怎么了?一会要错过良辰吉日了。”
段淮安万万没想到阮芸南竟然会活着从战场回来。
阮芸南是他正妻,而长公主萧昭阳亦是按照正妻身份迎娶。
他不能先杀了阮芸南,也不能退了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温柔善良,多才多艺,身份尊贵,且十分爱慕他。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阮芸南一介莽妇,言行举止如男人婆,他早就不顺眼了。
阮芸南惨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时,他高兴了喝了几天大酒,终于摆脱这个男人婆了。
没想到中了那样的陷阱,她还能活着。
见段淮安失神,阮乔南懒懒开口:“夫君,你不给公主介绍一下我们的关系吗?”
“夫君?”昭阳公主脸色骤变:“什么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