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缓缓说道:“这毒名叫‘萤烛点雪’,因为京城甚少有过,所以臣一开始也有一些不敢置信,便多诊断了一会,但是现在臣确定这便是‘萤烛点雪’。”
“萤烛点雪?”太子不解,对于毒,他并不了解多少。
“这萤烛点雪,是由西域的一种萤虫身上采集出来的毒粉制作出来的,毒性依据服下的药量而定,多了便会致命,少一点不会中毒,并不会有人察觉,而只有不多不少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正好让叶小姐起不了身,却又只是一种腹泻的症状……”
太子神色变幻,今天要不是请了王太医过来,如果只是一般的大夫恐怕只会觉得叶小姐不过是吃坏肚子……
这幕后下毒的人不可谓不狠毒,却又悄无声息。
叶寻章听白了事情经过,于是便急忙说道:“不可能,我府中绝不会有人下毒的!”又转过头对叶清尘说:“清尘你是不是出去了吃了什么,被人给偷着下毒了?”
王太医眉头皱得更深了,明明是叶小姐的父亲,却在这是个时候不是问女儿身体的毒性如何,会给叶小姐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而是想现将中毒这种事情推出去,来保全相府的名声。
真是令人心寒。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站在身后的一男子终于开了口:“这萤烛点雪有解药?”
男子身材颀长,气质阴冷,但是如果不是他特意开口,其实就连的叶寻章也未必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是在这时候叶寻章看向了他,六皇子顾时煜。
叶寻章眼神一瞬间闪过讶异,其实顾时煜的容貌胜于太子,可偏偏在太子出现的时候,只能让众人只注意太子……
此人不凡。
这是叶寻章内心第一时间的判断。
王太医想了想说道:“因为叶小姐中毒甚少,服毒后想必也是腹泻不止,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过几天谁也诊断不出来小姐中过毒……”
太子明白了,这就很明显了,明显是有人不想让叶清尘见到皇上。
但是这件事情也变得不简单了:自己是向父皇暗中说起《江南烟雨图》中有私盐大患的,并无几个人知道,那么是谁走漏了消息?难道父皇的御书房内有人安插了内奸?而这叶清尘又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地中了毒,这相府之内也有内奸?难道会是叶丞相?
很多疑惑,让太子心思百转,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寻章。
“王太医,这毒可有什么特性?”顾时煜悠悠地开口。
太子明白顾时煜的用意,如果现在能抓到下毒之人,顺藤摸瓜查出江南究竟是谁在贩卖私盐!
看着太子的神色和眼中沉思,叶清尘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自己留在《江南烟雨图》的“饵”不是一般的吸引人啊!
那是一张江南水乡隽秀的画卷,只是她将商贩和劳工晾晒生产私盐的景象融入在了这幅画卷中,为了能凸显又不失自然,她故意在盐的周围用了浓墨重彩,然后将盐这一事物尤其显得洁白。
只能说画面很美,纯白的盐被产出,运走,形成了热火朝天江南劳作盛景,再结合不远处农民从事农作,桑妇养蚕,织娘纺布……四眼的生产变成了江南百姓生产劳作画卷中微不足道的一笔,谁也没有特意注意。
但是叶清尘知道总会有人看见的。
如果按照上一世发展,其实现在皇上应该已经开始暗中探查江南的情况,早期是户部的账目漏出了些许问题的,皇上秘密派人去江南查看情况,但是后来回来得到的消息并无异常,之后便没有之后……直到后来江南民众出现了暴动,三皇子顾景逸提出让镇北王府前去镇压,皇上准许,之后就听说镇北王大公子陆云歌前往彻查江南暴动。
在之后……不过几个月便传出来江南私盐案,说是陆世子私造盐场,控制江南盐价妄图控制暴民……而陆家为了保住陆云歌,最后交出了兵权,而这兵权就正好落在了三皇子手中……
后来叶清尘微微一想这件事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三皇子,顾景逸。
陆家……今生除了好好活着,报仇,她还想保住陆家……
所以她便在画舫游湖的时候画了一张和前世迥然不同的《江南烟雨图》,试探一下陈玉舟是其一,最主要便是提早就让皇上知道江南已经开始有盐场了……
现在皇上已经提前知晓了,急召自己前去问话,而就这个时候,她叶清尘却被人下了毒……那么圣上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想有人阻止他调查江南?
那么给自己“下毒”的这个人是不是嫌疑最大那个呢?想到这里的时候,叶清尘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几近惨白的孟妍……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萤烛点雪是从萤虫身上取得的,自然是有萤虫的特性,几天之内昏暗光下还是可以看见点点荧光的。”
太子扫了在场人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孟妍和她身边似有躲闪的丫鬟,于是心下有些明了。
“查,现在就查!”他倒是想看看孟家在这件事情上参与了多少。
孟妍内心一阵不安,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明明只是给叶清尘的鸡汤中加了泻药,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突然插手彻查,而且这件事情似乎还是圣上的意思?在这个叶清尘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候听见太医说:“这个便是萤烛粉!”于是众人这才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丫鬟袖口上,却只见那丫鬟面色仓皇,当太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孟妍还能稳得住,顿时间已经跪坐在地上了,全身冷汗淋淋,却只能说一句:
“奴婢不敢,不是奴婢……”
秋梅泪眼迷蒙间,却看见了在一旁虚弱倚靠的叶清尘,她忽然想起来了叶清尘之前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眼前的情况她很明白,因为她知道孟妍是什么人,自私又阴狠,孟妍一定会让她来顶罪的,她现在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跟着孟妍这么多年,孟妍未必了解她,但是却很了解孟妍。
于是在孟妍开口之前,秋梅下定了决心,哭着说道:“都是夫人!是夫人让我给小姐下毒的!”
她其实也并不了解萤烛点雪是什么,也不明白孟妍让她端给叶清尘的那一碗鸡汤中究竟下了什么毒药,但是她看得出来如果不趁现在,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人!救救我吧!”这时候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秋梅居然转而向叶寻章哭喊道,“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害小姐,我还提醒小姐……但是夫人会打死我!”
闻言,叶寻章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孟妍已经怒极起身,上来便踹了那个秋梅一脚:“贱婢!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下毒了?我若真让你下毒又怎么会让你知道!”
这时候秋梅突然捂着肚子呻吟:“大人……”她声音气息竟然有一些不稳,“大人……我已经有了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