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祁宅,宋知微扶着祁郁下车,看他面色恢复后才放下手,背着书包又将他的包也拿在手上,即使很轻里面肯定没几本书,但也没让他拿。
祁太太笑意盈盈的走上来,亲切问候,宋知微见他没说胃痛的事,自己也就当没这回事提出来,不让太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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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老王照旧拖了五分钟堂,布置了作业,才慢悠悠拿着带茶垢的玻璃杯离开教室。
宋知微早早放下笔,兜里装好纸巾,就等老头走,她匆忙离开教室。
祁郁看了一眼,没多想,拿起两人的水杯去接热水,等她来了,直接就能喝上。
1班的人特别能喝茶水或者咖啡,常年霸榜全年级前五十的班级,学习竞争可谓不小。
但凡晚去几步,三台饮水机里的热水就没了,到时只能去一楼公共热水机里接开水。
上课铃声响过三分钟后,宋知微才拖着发麻的腿站起来,正要开门离开,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抽噎声,好像捂住嘴偷偷哭泣。
她放慢脚步,循着声音走到最里面一间卫生间,试探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哭泣声戛然而止,似乎未曾发生。
宋知微以为自己吓到里面人,放低声音,轻柔道:“你好,我是高二1班的宋知微,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依旧没声音。
宋知微觉得古怪,但对方明显不想让旁人打扰,她只好又道:“如果没有需要帮忙的,那我就走了?”
正待她转身离开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一个缝隙,里面传来嘶哑的哽咽声,“能…能借我一张卫生巾吗?”
女生来月经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宋知微本该松口气,可她眉头皱起,面色难看。
她低声安抚道:“你等等,我现在口袋没有,一会就给你送过来。”
“很快,我马上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就跑出厕所,一路朝学校小卖部跑去,她生怕女生不相信她,害怕她,或是等不及,趁她没回来时,悄悄的离开。
幸好上课铃响了没多久,小卖部的门还开着,宋知微冲进去,买了一包卫生巾和两包纸巾,就赶忙回到厕所。
等她再试着唤那女生,“同学,你在吗?”
“我…我在。”门缝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宋知微尽量让自己柔和,更柔和,最好让对面放下戒备心。
“东西我拿来了,还有两包纸巾,你方便开个小缝隙,我递给你,好不好?”
许是她真的太温柔了,亲切的声音犹如久旱甘霖。
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缝来。
宋知微趁着递东西的机会,终于看清里面女生的脸,虽然只有半边面容,可她依旧认出来。
是她的同班同学,高二1班的赵蕴雅。
宋知微恍然明白,赵蕴雅之所以能向自己发出求助,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名字。
若是换作其他人,赵蕴雅肯定不会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里面细细簌簌拆包装袋子的声响,再然后就是强忍的吃痛。
她好像很痛苦,可知道外面有人,又不得不咬紧嘴唇,阻止自己发出哀呼。
宋知微面色发白,脑中一片空,手脚发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不,她不可能记错,因为死的女生就是她所在1班的同学。
在她高二上学年,高中部发生一件大事,所有校方全都按住事件的发酵,不让媒体暴露出去。
有一个女生跳楼自杀了。
死因不明。
宋知微知道的就是这些,当天下午所有班级的班主任都守在班里,不让学生出来。
当时,老王坐在上面,全班都在上自习,悄无声息。
宋知微坐在位子上,握着笔的手在发抖,因为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应是死者的家属来了,没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只有警车的响声。
这一切都表明,跳楼的女生当场就没有了生命体征,得多惨的坠楼场景,才能断定不用救了,连医院都不用送了。
这是宋知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心底涌出无尽的害怕,她脆弱的像未出巢穴的幼鸟。
温热的手掌将她放在衣袖下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握住,她抬头看向手掌的主人。
“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校方的遮掩,事情很快就过去,宋知微每每路过那条路都会绕过去,那里被冲洗得很干净,一丝血腥都没有,好像从未发生。
在那天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赵蕴雅,五十人的班级变成四十九人,直到高中毕业。
回忆一闪而过,宋知微守在门前,没有离开。
她强按加速的心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起码声量不能吓得里面人,“好点了吗?”
“如果实在很痛,我书包里有止痛片,专门用来经期止痛的,吃上一片会好点。”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宋知微再次开口,柔和道:“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这下宋知微可以肯定,坚决不是普通月经那么简单。
赵蕴雅还有事瞒着没说,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起。
“宋知微….”里面再次响起女孩无助的声音,这次竟然是在叫她的名字。
“我在的,赵蕴雅。”
从始至终温柔的声音彻底打碎赵蕴雅的防备,听到对方唤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是那种放大声音的哭,再不是强忍着,害怕让人察觉的哭泣。
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
“你帮帮我…好不好?”
宋知微垂眼望去,触目惊心的伤痕,在赵蕴雅露出的大腿内侧皮肤上,全是青紫的肿块,甚至肿得高高鼓起。
能在大腿处肿起来的,那该是多么严重。
可更让宋知微震惊的,是白色瓷坑里刺眼的血。
血太多太多,还在从那里流出来。
这根本不是月经,已经大大超过来月经的量。
宋知微从来不知道,女生的下面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她手指死死扣着校服裤子,皱眉看着那摊血迹,慌张,震惊,害怕,无助全部涌上心头。
她只是个旁观者,就已经受不了,何况当事人。
宋知微缓缓蹲下,颤抖着手,抽出地面放那包纸巾,“没事的,不要怕…我们把它擦干净,就可以了。”
“就好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她抽出很多纸巾,将其团在手中,努力不触碰赵蕴雅的身体,不让她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