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捏着那颗温润的淡黄色丹药，感受着其中内敛却磅礴的生命力，心里头一次有了点底气。
可这玩意儿怎么卖？卖多少？
寿命无价，这话不假。
但定价是个技术活。
定高了，谁信？谁买得起？
定低了？那不行！这可是用老子的寿命换来的本钱！亏本买卖狗都不干！而且太便宜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觊觎，觉得你好欺负。
他想起幽影集市里那些摊位上的价格。
一枚最普通的疗伤丹也就几块下品灵石。
好点的，十几块顶天了。
增加修为的丹药？那得看品级，几十上百都有。
可增加寿命的丹药……这玩意儿在明面上几乎就没得卖！属于战略级稀缺资源！
黑市里偶尔有流传，据说都是天价，而且往往是以物易物，灵石都不好使。
“妈的，难搞……”
白川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明码标价。
得玩点神秘感，搞个“价格面议”。
这样既能筛选掉纯粹看热闹和没实力的，也能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议价空间。
打定主意，白川开始在破店里翻箱倒柜。
总得弄个招牌吧？不然谁知道你这黑黢黢的破地方是干啥的？
他在一堆杂物底下，翻出来一块还算完整的破木板，边缘都烂了，上面布满灰尘。
将就着用吧。
他又找了块没烧完的木炭，深吸一口气，运足了吃奶的力气，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大字：
万寿阁！
嗯，名字得霸气！听着就像是卖长生不老药的！
写完，他退后两步看了看，还行，虽然丑了点但气势有了。
想了想，又在下面用小了好几号的字，加了一行：
“售增寿奇物，价格面议。”
搞定！
白川扛着这块新鲜出炉、散发着“我很廉价但我很牛逼”气息的招牌，走到门口。
他找了根还算结实的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块破木板摇摇晃晃地挂在了门楣上方最显眼的位置。
“万寿阁”三个大字，配上那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店铺门脸，简直形成了一种令人喷饭的强烈反差。
就像是一个乞丐，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衣服，却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人出售传国玉玺”。
这招牌一挂出去，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原本对这个偏僻角落不屑一顾的零星路过修士，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噗——”
一个路过的黑袍修士，刚喝了一口自带的水囊，看到招牌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万寿阁？增寿奇物？我没看错吧？”
“哈哈哈，这破地方能有增寿的宝贝？怕不是失心疯了吧！”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指着招牌，笑得前仰后合。
“哗众取宠！想灵石想疯了！这种骗子就该打死！”
“啧啧，现在的人为了博眼球，什么招都敢用。”
各种嗤笑、不屑、鄙夷的声音，毫不掩饰地传来。
不少人停下脚步，对着“万寿阁”指指点点，脸上全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了嘲讽大军。
“哎哟喂，笑死我了，快来看呐！”
张三！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正捂着肚子，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他显然已经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了，虽然看向“万寿阁”时，深处还是藏着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报复的快感。
“你们瞧瞧，瞧瞧这白小子，脑子彻底坏掉了！”
张三指着那块招牌，对着周围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人大声嚷嚷：
“还增寿奇物？我看他是卖棺材板的吧！专门卖给他自己这种快死的人！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煽动，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笑声。
“对！我看像！”
“张老板说得对！这小子估计是回光返照了！”
“增寿？他自己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呢！”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店铺内。
白川坐在那张唯一的、布满灰尘的破柜台后面。
外面的嘲讽和哄笑，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面色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些声音都与他无关。
他在闭目养神？
不，他在默默感受着【店铺领域】的存在，同时也在暗中运转着那微弱的灵力，熟悉着炼气一层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在思考。
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嘲笑？无所谓。
这幽影集市，最不缺的就是嘴碎的家伙。
他相信，只要东西是真的，就一定会有识货的人
或者说，真正被逼到绝境、需要这东西救命的人！
时间会证明一切。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万寿阁”的招牌依旧歪歪扭扭地挂在那里，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门口看热闹的人渐渐少了，嘲讽的声音也稀疏了许多。
毕竟对着一个既不还嘴也不出来的“傻子”一直输出，也挺没劲的。
张三倒是每天路过都要阴阳怪气地嘲笑几句，但也不敢再像上次那样直接踹门闯进来。
那天被无形力量按在地上摩擦的恐惧，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店铺里依旧是门可罗雀。
别说买家了，连个进来问问价的都没有。
白川坐在柜台后，表面上稳如老狗，内心却开始有点慌了。
就在白川心里七上八下，琢磨着是不是要改变策略的时候。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了“万寿阁”所在的这条偏僻小巷的入口。
这是一个老者。
头发花白稀疏，乱糟糟地披散着。
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色。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陈旧道袍，上面还沾染着不少污渍和破洞。
老者的身形佝偻，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他的修为竟然有炼气九层！
只差一步就能筑基，寿元翻倍！
但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却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生命之火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这老者显然也是朝着白川的店铺来的。
他似乎是听说了这里的“传闻”，或者仅仅是被那块奇葩的招牌吸引。
他走到“万寿阁”门口停下了脚步。
浑浊的双眼，费力地抬起，看向那块歪歪扭扭写着字的破木板。
当看清“增寿奇物”那四个字时，老者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几乎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
紧接着是近乎疯狂的渴望！
他死死地盯着那四个字，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丝曙光！
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那块木板，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川在柜台后，也第一时间“感知”到了这个老者的到来。
以及他身上那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般，微弱却又带着强烈求生欲的生机。
还有那炼气九层的修为！
白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生意似乎要上门了？
老者站在门口，剧烈地喘息着，枯瘦的胸膛如同破风箱般起伏。
他死死盯着招牌，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推向了那扇破旧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