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你快说,有啥好法子?”
宋友田急切地问,要搁在以往,他对孟三娘可没有那么耐心,经常出言笑话她女人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男人的事别掺和。
而且他还愚孝,他娘老王氏的话就是圣旨,对的听,错了也是对的,以前孟三娘没有生出儿子,没少受了婆婆的白眼和闲气,但凡婆媳两个因为琐事产生争执,宋友田总是站在他娘那一边,发起狠来,对孟三娘动手也是有过的。
对此宋友田不觉着有什么,谁家两口子不吵架,不打仗?这都是家庭小事,不足为奇。
自从有了儿子后,两口子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原来那是好多了,都是为了儿子,成了利益共同体,宋友田越发觉着这个家少了孟三娘那是不行的,有时候她的话也得听。
“咱儿子不能晒,还怕虫子,这种田的路子以后是行不通了,要不,跟着老四学着做点生意,到集市上开个茶水铺,或者卖包子,炸油条一类的,总归饿不着,也能养活自己。”
千庙村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小村子,不是镇,不过,村北头有个东西贯通的宽敞街道,又长又直,足足有两里地,因着周围十里八乡,没有集市,再加上离着东南向的青山镇太远,离着西北角的大野县城也不近,所以,千庙村加上周边的村民们,就自发在这条村北端的大街上,形成了一个集市。
每逢二,四,七日就是赶集的日子,村里人带着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瓜果,粮食,牲畜,到集上卖钱或者置换,也有在街上摆路边摊,开早餐店,卖烧饼包子胡辣汤羊肉汤一类的,总之,这个集市还不小,也挺热闹。
眼下是麦收的农忙季节,人都忙着抢收去了,去赶集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
但是到了农闲时节,特别是下半年的中秋节,春节前夕,那街上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那热闹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青山镇和大野县的年集。
每逢阴历日子,二和七是大集,四是小集,
老四宋友俊和沈艳芳两口子,在镇上摆个茶水铺,纸牌桌子,看着过得还挺滋润,养得白白净净的,丝毫不像庄稼人。
宋友田和宋友仁两个人成天在地里干活,风里来雨里去,日晒雨淋,那肤色都晒得粗糙又黢黑。
“那不行,那个活儿太辛苦了,还不如种地的庄稼汉,”
宋友田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做点小生意,要用本钱,还得起早贪黑,一年到头没有个休息日子,当初老四那两口子做生意,老王氏没少偷偷贴补了他们,据说启动资金十两银子,老王氏就赞助了六两。
宋友俊的名声并不好,长得白净,人又油滑,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宋友田不希望儿子随了宋友俊,他还是觉着儿子长大后,堂堂正正做人,留个好口碑。
再说了,做生意要本钱,他现在养活一家八口人都艰难了,地里收了粮食要交赋税,饿不死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给儿子做生意呢?
想要从他娘王氏手里抠出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老太太看着她的钱就是她的命根子,想都不用想。
看丈夫这样说,孟三娘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她那脑子原本就不够用的,再加上坐月子身体虚弱,头脑发胀,天气又热,每日里昏昏欲睡。
宋友田也累了,打了个哈欠,蜷缩着身子,脑袋深深地埋进强劲有力的臂弯里,他对于儿子的前途,有种猛地一拳头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有蛮力使不上劲,白搭。
地里干农活,他倒是在行,顺应季节,该种的种,该收的收,农忙时候多出力,使劲干活,农闲时候背着粪箕子捡拾柴禾和牛粪,找两个伙计蹲在田间地头拉拉呱,说说十里八乡的稀罕事,倒也过得轻松快活。
“这事儿,回头再说,反正阿顺才四岁,还早着呢,先睡觉,明儿个还得赶紧把麦子割完了,扬场收回家,”
一年到头就指望着麦收这一季,要是被雨淋了,这一年收成就泡汤了,吃饭都成问题。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宋友田想好了,等着麦收结束,就找大哥宋友仕和娘老王氏商量商量,他觉着大哥是读书人,见多识广,娘的话也得听听,还指望娘给他帮一把呢。
宋友田倒头一秒入睡,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声,孟三娘搂着小云儿也酣然睡去。
宋安顺听着他爹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他却是睡不着,脑子清醒得很。
做小生意,他可不愿意,上辈子宋安安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没有考出来律师证,在律所实习,挣得钱都不够在魔都租房用的,没办法,早上就起来去一家早餐店给人家打工。
那家早餐店在郊区,离城区很远,开店的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宋安安每天早上6点赶着第一趟公交过去,干到上午9点,干的活就是给客人端包子,盛稀饭,收拾桌面等,生意还挺好,一早上忙得人腰酸背疼,腿都快跑断了。
虽然辛苦,但是生意不错,小吃摊摊主每天早上给她一百元,这些钱,足够她一月的生活费了,关键是人家还管吃一顿早餐,包子稀饭管饱,宋安安早上吃这么一顿饱饭,一直到下午5点再回家自己做一顿饭就行了,一天两顿饭。
宋安安本来吃饭就不多,饭钱可以省,主要是在魔都租房子太贵,她和两个女生合租,她住的北面的小卧室,一个月就要两千元,真是让人肉疼。
提起来当初刚毕业的那段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宋安安和那对小夫妻闲聊过,发现他们也是很辛苦,早上3点多就要起床准备,活面,调馅,煮稀饭,一天下来,人都累得快要散架,连话都不想说。
哦哦,不不,这个路子行不通,小生意太辛苦!
宋安顺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