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驹是御赐之物,我爹可宝贝的紧,平日舍不得打,舍不得骑,恨不得驮着马走。”
李北望扯扯僵住的嘴角,哪有那么夸张。
方相国迷惑不解,不是她想的计划吗?
偷她爹千里驹闪电,拦截林锦书发配岭南。
他一步步按计划走,小李大人又拒绝。
“不知李大人如何愿借一用?”方相国耐心问。
李北望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爹你真是小气,相国,我做主,一个字,借!”
李轶义气拍胸,扯出一张白纸,先礼后兵道:“相国先签字,等会儿补充租赁协议。”
租赁?
无非费一点钱财。
方相国财大气粗没放心上,一心救子,心急接过笔,片刻不犹豫,连笔写下方苍苍三字。
李轶笑呵呵接过纸,夹胳肢窝里,拍三下手。
转角,李府下人牵出千里驹闪电,递交给方相国准备的人,带着丞相令牌,马上出发拦截发配岭南的林锦书。
“租借千里驹一个时辰一千两白银。”
“千里驹折损率按万金……给相国打个折!百分之五十。”
“若千里驹还回后,日行不足千里,相府需每月支付千里驹疗养费,护理费,饲料费,生育费,呼吸费……”
遭了,遇到人皮子替马讨官做了。
方相国眼皮突突跳。
李轶刷刷写,字越写越挤,越写越小。
一旁李北望听傻眼了,还能这样借出东西,他以前原来真是败家玩意。
大理寺卿掏出新馒头,嚼啊嚼,一脸羡慕望着李轶写的租赁协议。
千里马四脚健硕,他四肢无力,他可不可以去李府当千里马,出门让李将军驮着他走。
所有人围观李轶补写租赁,有的惊讶,有的学到新知识,有的后悔了。
唯独裴许期默默不做声,远离一旁,神情异样。
白纸写了满满一页。
李轶心满意足弹弹纸,双手举起大功告成。
闪电终身保险完成。
白纸黑字,众目睽睽。
方相国想反悔,也容不得他了。
装作恍然大悟,李轶开始cue流程:
“哎呦,差点忘正事,原来并非方公子罔顾国法,诬陷他人偷窃,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想必方公子也有一对银手镯,看走眼了,我这去皇宫,回禀陛下,此事了结。”
撇清关系。
后续舞弊案和她没关系。
“至于谋逆诗,下官相信,林公子无罪,可又牵扯到新科状元郎……,误会更多了。”
“方相还是尽早先求陛下宽恕林公子谋逆之罪,先斩后奏,恐怕不妥。”
她一脸为难:“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方相,下官先行告退。”
事完,大理寺众人散场。
方相国还需先去替林锦书洗刷偷窃罪,同意方念森诬告同罪的事,晚一步去皇宫。
钦差特派的马车,比起上一次李轶和裴许期进宫的规格,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诡异的气氛也大大上升了几个程度。
“裴大人,有什么意见,您说行不行?”
李轶漫不经心掀开马车帘子,目光望向喧闹市井。
初日不久,帘子随即撒入碎碎金光,似独独偏爱一人,马车晃动,碎金浮动,唯那人坐姿端正,他闭眼避光。
裴许期抱歉道:“君子非礼勿听,还请见谅。”
李轶疑惑。
裴许期微微低头:“在大理寺,你与李将军所说的话。”
“多大的事,听见便听见了,难道我还会害羞到打你一顿吗?”
李轶莞尔一笑,单手撑脑,半斜翘腿,像个地痞流氓看着欲说教她的小媳妇。
“所以,裴大人究竟要说什么?”
碰上她调戏的眼神,本该厌恶瞪回去,裴许期却不知怎的,下意识回避,低头捏紧红色官袍,她怎可把官服穿出这般……
“不说,可不许再用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误会了,今日回去就叫我爹请媒人,下榜捉婿,捉裴大人回将军府。”
李轶语气轻快,笑意收回。
裴许期脑子轰的炸开,抛弃莫名的羞意。
他抿了抿嘴,蹙眉道:“你……也有父亲,为何不能将心比心?”
“你说千里驹吗?”
李轶勾起车内茶案的茶壶,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茶,邀请他喝,说:“举手之劳,自不求回报,救命之恩,若不等价交换,岂非损己利人,小女子我可没有成圣之心。”
裴许期纤长手指紧缩,紧握茶杯,并未喝下:“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李小姐也曾有过,为何?”
李轶:“?”
【古代人好烦】
【能不能和沈君鹤一样,说话直接点。】
“利用爱子之心为其驱使,人与兽何异?”
刹那间,裴许期捅破窗户。
李轶也一瞬明白他指的事情,不是千里驹的租赁,而是利用方相国爱子之心,胁迫他自杀性与王太师争斗。
输了,万劫不复。
赢了,他这个相国也得元气大伤。
“我利用他?不,他在利用我,利用我来向林锦书表演赎罪,他越惨越惹人同情,他是个老狐狸,无论是赢是输,陛下都得承了这份人情,林锦书会因此平步青云,他们父子纠葛不会因林锦书单方面轻易切割。“
“裴大人,你我皆是棋子,不必为执棋者不鸣。”
李轶一口喝茶。
【相互得利的事,她一个人当恶人,狗皇帝沈君鹤最大利益得主,怎么不说话,人与兽何异?】
用完早膳,披完奏折,正好消食听说李轶来了,沈君鹤漫步走来,一来便听见名字面前又加上狗皇帝。
沈君鹤:?
车内,裴许期垂眸不语。
他何曾不懂?百善孝为先,不敢也不能,去质疑方相国给予的,哪怕林锦书不愿承受的父爱。
他所受的教育,一直是天下无有不是的父母。
更何况,方相国并不知情。
李轶太过偏激。
但这件事对错……裴许期难以分辨。
马车停下,李轶放下茶杯,一刻也不愿停留。
反正在男主眼里:
女主呼吸,有趣,布局谋算,有勇有谋。
女配呼吸,做作,工于心计,心思歹毒。
掀开帘子,李轶忽然看见沈君鹤站在那里,风轻轻地吹,已经落叶飘到他身上。
李轶语气上扬:“陛下,我回来了。”
无缘无故又被骂,沈君鹤赌气,闭眼说:“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