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绿的耳环在黑夜中晃了一下,折射出了刺目的火彩。
季渡垂了睫羽,启唇半晌,才有点僵硬的说:“不用……你穿裙子比我更冷,不用给我的。”
东知桃握着披肩不说话,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犹如白纸没入砚台,顷刻间便被墨掩盖,叫人看不清半分情绪。
推门被拉开,司南渚走进来,见东知桃这副样子,霎时间就冷了脸。
他大步上前,把手里挂着的衣服展开,牢牢裹在她身上:
“怎么还把披肩拿下来了?你身体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说的时候还刮了季渡一眼,颇有种点谴责的意思。
估计是在说她怎么就这样由着东知桃胡来。
季渡:……
季渡深谙这厮的尿性。
如果刚刚接下了披肩,那可就不只是挂着一张批脸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说甩脸色,再找个由头把她砸出点血也不是不可能……
东知桃取下司南渚给的那件外套,轻声说:“这件给嘟嘟吧,她刚刚都冷到打喷嚏了……”
司南渚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下一秒就把另一件外套甩在季渡身上,硬邦邦的说了句:“她自己会穿。”
那外套很大,季渡被兜头罩住,扒拉了几下才勉强穿好。
就是扣子把头发缠住了,一扯就痛。
“你吃东西了吗?”
司南渚打量着东知桃的脸色,见她情绪有点低沉,以为是累的,神色带了点心疼。
“下飞机之后就一直没歇过了?”
东知桃上前,拦下季渡想要扯断头发的手,一点一点的给她把头发从扣子里绕出来,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说:“还行,刚来的时候吃了一点。”
司南渚终于拿正眼看季渡,但不过两秒就又别过头。
他暗暗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说:“宋玉衡怎么拿点吃的半天都没拿回来。”
“背后说我坏话是吧?没你的份了。”
宋玉衡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的几人鱼贯而入。
他们把提着的东西摆在露台的圆桌上,很快便又关上门退了出去。
东知桃探头看了一眼,一扫刚刚的低迷状态,顿时喜出望外:“你还拿了蛋糕啊!”
她蹦蹦跳跳的上前,拿叉子戳了几口塞进嘴里:“嗯——就是这个味道!刚刚都快憋死我了,每次这种场合就什么都不能吃多,真是讨厌……”
宋玉衡失笑:“东知桃大小姐,这可是你的庆祝宴。”
东知桃哼了一声:“哪是我的,分明是我爸的。就是拿我当借口。”
她朝季渡挥挥手,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朝气蓬勃。
“嘟嘟和南渚快过来!爸爸特地找了北鸢那个酒楼的甜品师来做的呢!可好吃啦!”
司南渚在她旁边位置坐下,试了一口,瞬间就拧紧了眉头。
“很甜吗?”宋玉衡问他。
“还行。”司南渚的表情像是在上刑,“比之前永晟那家好一点。”
东知桃咬着叉子说:“你不喜欢吗?”
司南渚:……
司南渚义正言辞的回答:“喜欢。”
凉风习习,灯光落影。
玻璃门内是觥筹交错的谈笑风生,玻璃门外是几个天之骄子的欢声笑语。
季渡坐在稍远的位置,跟个局外人一样望着他们。
宋玉衡不动声色的把盛着蛋糕的碟子挪到一边,游刃有余的和东知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司南渚虽说不喜欢甜食,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整块蛋糕吞进了肚子。
东知桃见他吃的快,把手里的那份也推过去给他。
那一瞬间司南渚的表情又崩溃又甜蜜,真是蠢的十分精彩。
晚风拂来,鬓边的发丝略过脸颊,大概是有点痒,司南渚抬手擦了一下。
有奶油沾着蹭到了他的脸上,像是小麦色的画像被匀了一抹白。
眼前这人发色如墨,剑眉下一双眼眸深邃冷漠,唯有在看着东知桃的时候偶有闪烁,亮如漆黑夜空中的一抹辰星。
她想,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少不更事的年少时代里,她曾经为之心动过的,就是这样喜欢着东知桃的司南渚吧。
只是如今释然后再回过头看,与其说是心动,不如说是羡慕。
羡慕像他那样能够活的恣意自由、且能无所顾虑的去表达自己的喜欢的人。
对当时仿佛连呼吸都是错误的寄人篱下的年幼的她来说,那种勇气那种自信那种不惧怕被拒绝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像是察觉到什么,司南渚眼神不善,“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在看你。”
季渡缓缓说着,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杯中热茶雾气升起,她垂下眼帘,只轻轻笑道:“太子殿下未免过于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