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在衣柜里翻了件白色衬衫和条墨绿色的百褶裙换上了。
年轻就是好,连头发都格外的黑亮茂盛,本想给自己梳个好看的发型,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七十年代不像后来的八十年代,最看不惯过分漂亮张扬的人,被骂狐狸精都算轻的,被好管闲事的人拦着打一顿都非常有可能。
江羡现在这张脸,不打扮都会被骂狐狸精,何况还梳个更加分的发型。
江羡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梳回两条麻花辫。
出了家属院,江羡直奔黑市。
她既不是来买东西,也不是来卖东西,而是来找人。
上班时间,黑市上人并不多,在这儿摆摊做生意的小商贩都垂着脑袋昏昏欲睡。
江羡在棵大槐树下找到了拿草帽盖着脸呼呼大睡的程世杰。
“来人了!”
程世杰吓的一个激灵,睡眼惺忪的四处张望,“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
看清眼前的人,程世杰颇为无语翻了个白眼,扯过草帽重新盖到脸上继续睡。
“程世杰”江羡踢了他一脚,“我们结婚吧!”
“?”程世杰这个激灵比一个幅度大得多,“你说什么?”
“摊子收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江羡道。
程世杰就是没睡醒都看出了她的反常,狐疑的猜测道:“你不是又想拿我去刺激贺文舟吧?”
“……”江羡回想了一下,这两年确实不少次拿程世杰刺激贺文舟。
“凭咱俩一起长大的革命友谊,帮你一百次都是应该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这边就快结婚了,传出去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要是黄了。
我爸妈和我小叔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江羡懒得听他逼逼赖赖,替他把东西收拾好,“饿了,请我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为什么我请?”
“因为我没钱。”
“你还挺理直气壮”程世杰被气笑。
程世杰和江羡从小一起长大,相处起来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
虽不知道江羡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但一顿饭,程世杰还是愿意请的。
正是饭点,国营饭店人太多根本没位子,两人只好找了个小饭馆。
点完菜江羡就说起了正事,“我记得你爷爷不止一次的跟我外公提过我们两家的婚事。
我当时一心想嫁贺文舟,就让外公给推了。”
说到这儿江羡有些替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现在看不上贺文舟不想嫁他了,你能不能跟你爷爷说说,我们两家的婚约,我同意了。”
“我们两家有婚约?我怎么不知道?”程世杰有些诧异。
江羡持续尴尬,“可能是没谈成,你爷爷就没跟你提了。”
“……”程世杰觉得是这么个理,咂摸了下又觉得不对,“不是说贺文舟是你的命,不嫁给他你就得死吗?
这么快就变卦了?”
江羡正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程世杰又道:“虽然我觉得贺文舟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赞同你嫁他。
但你不能来祸害我啊!”
“我发誓”江羡举手道:“我真不喜欢他了,更不会嫁他了,要是说话不算话,就让我脸上长疮流脓,变成丑八怪。”
从小一起长大,程世杰知道她最爱美,拿贺文舟开玩笑都行,但脸不行。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因为我无意间听到江新月跟他说,小志是他的孩子。”
“啊?”程世杰简直不敢相信,“不能吧!”
“贺文舟带小志去医院做过血型,是一样的,不会有错。”
这些都是江羡快死的时候江新月在她病床前说的。
七十年代还没有亲子鉴定技术,测血型只能为亲子关系提供线索,才让江新月钻了空子。
江羡继续道:“更恶心的是,贺文舟为了补偿江新月,不仅要我把大学名额给江新月,还要我抚养小志。”
程世杰气的骂了句脏话,“狗日的,敢这么欺负人,改天非揍他一顿不可。”
“别改天了,就今晚上,带上你那帮小弟套上麻袋拖到没人的地方揍。”
程世杰下意识的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是烧坏脑子了?”
江羡追着贺文舟跑的这几年,什么过分的事贺文舟都做过,每次他气不过说要揍他,江羡都会拦着。
没想到这次她非但不拦着,居然还提起了建议。
“我没发烧,想揍他也是认真的。”
“这就好”程世杰如释重负后,还是觉得不妥,“你不嫁他就不嫁他呗!
找我结婚又是什么意思,我那边……”
江羡不想听他的车轱辘话,打断道:“你那边已经谈好了,我知道。”
“……”
“我更知道你结婚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现在结等一两年再离,你成了二婚。
到时候你爸妈就没借口反对你和傅琴了。”
傅琴是个死了丈夫还带着个两岁儿子的漂亮寡妇,程世杰很喜欢她,做梦都想把她娶回家。
但以程家的门第,是不可能让个寡妇进门的。
就因为这样程世杰才不读书、不上班、不当兵,成了个只知道瞎混连个纨绔都算不上的小流氓。
即便这样,程世杰爸妈仍是不同意,他只好想法子把自己变成二婚,还是因为不举离婚的二婚。
前世程世杰用了这个法子,成功娶到了傅琴。
说话间,菜上桌了,程世杰拿了筷子递给她,不甚在意的道:“那又怎样?”
江羡接过筷子气的在他脑袋上抽了下,“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要娶的姑娘,她嫁给你是诚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却这么利用人家,不怕遭报应啊!”
前世程世杰娶的那姑娘离婚时虽然得了一大笔钱,但都被娘家爸妈给她哥了,她一分没捞着不说。
因为二婚找不到好人家,只能凑合着嫁了个老光棍,日子过的并不怎么样。
“……”
“还不如我俩结婚”江羡怕他误会,紧接着解释道:“我俩结婚属于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再者,咱俩这一起长大到的革命友谊,互相都不用担心对方看上自己,多好啊!”
“你这么一说确实合适,但……”程世杰有些想不明白,“你跟我结婚能得到什么呢?
我一个小流氓无权无势又没钱。”
“你没有,你小叔有啊!”江羡暧昧一笑,“有他这杆大旗在,我只要随便扯那么一下下,江潮、秋容、江新月、贺文舟这些人就不敢再欺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