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季耀华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这黑市,以前没回海城前,也是去过很多次的。
那时候他们一家住在和平大队,这个大队是出了名的穷大队,即使夫妻俩天天满工分,但到了年尾也分不上什么钱,所以季耀华没少从山里进货到黑市卖。
但那都是熟悉的地方。
现在可不敢这么干了!他们这身份,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那估计得吃花生米了。
李淑梅也在一旁劝:“闺女,别往前走了,咱们就在这歇一会,等明早妈带你回羊城的村子去,华国这么大,难不成还没有个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话虽这么说,但李淑梅心里是没底的,毕竟三十年没回过羊城了,他们手头也没有几个钱,房子估计都盖不起来!
季舒琅摇头转身:“你们要是害怕,就待在这,我自己去。”
“什么?!”季耀华惊叫出声,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又连忙捂住嘴,小声道:“大朗,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听爸的,咱不去哈。”
季舒琅……你们对我的实力这是一无所知啊!
到底是亲爹,她叹了口气,忍着想打人的冲动,解释给他们听:“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去香江,不在黑市多买点吃的,到时候难不成爸你想在路上烧火?”
说罢就直接捂住了两人的嘴。
李淑梅季耀华:…….他们是想大喊出声来着。
季舒琅本来没打算这时候就告诉他们去香江的事儿,但两口子太磨蹭了,她又最讨厌麻烦,还不如一次性解释个清楚。
季耀华跟李淑梅都不是笨人,几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大朗,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去香江了?”
看似闺女一路毫无章法,什么扒火车一路到黑市的,实际上,闺女好像都在为去香江做准备,包括之前卖的自行车,都是在准备去香江的储备资金。
季耀华见闺女点头,心里一阵泛酸,何处安家,这本应该是他这个当爹的人该考虑的事情,可闺女却一直想在他们前头。
他深深的看着闺女,总觉得好像经此一遭,闺女变了很多,跟以前,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李淑梅觉得闺女还疯着呢,小心翼翼:“大朗啊,去香江的船票之前我也打听过,得一万一张呢,咱们就算想去,也买不起船票啊。”
不是她给孩子泼冷水,而是眼前的一座座大山,不得不让她考虑颇多。
“谁说我们要买船票了?”季舒琅反问:“资本家资本家去的法子,贫农有贫农的法子,你们就看我的吧。
现在时间不早了,想问什么明天路上问,你们先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我去黑市我看着买些东西。”
李淑梅还想阻拦,在她看来,与其去往未知的香江,还不如去羊城的村子来的踏实,但季耀华却拉住了她。
“饭盒子跟盒饭一共花了十块钱,爸兜里还有106块5,你都拿去,想买什么买什么。”
季舒琅接过钱,交代两人在原地等,就脚步匆匆的往声音的来处去了。
留下李淑梅咬牙:“你个死老头,拉我干啥?闺女一个人去黑市,你能放心?”
季耀华正拉着李淑梅的胳膊,面对妻子的怒火,他敢怒不敢言,一米八的壮汉就这么低头小声嘀咕:
“她都敢徒手扒火车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淑梅哑火了,是啊,死丫头虎超超的都敢扒火车,她能怕了黑市?
季耀华等媳妇儿没那么生气了,想着闺女这几天的异常,悠悠开口:“媳妇儿,你有没有发现,大朗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李淑梅眉头一皱:“大朗聪明本来就随我!什么叫越来越?”
季耀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说,那件事,是不是发生了?”
李淑梅眼神一僵,回想到生孩子时,那时还活着的亲娘判的预言——这个孩子你们养不住,十九年后,魂魄自然归位。
扪心自问,这些天,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大朗身上的异常?以前大朗疯的时候会打人、会喊叫,可是却不会做没做过的事,扒火车这种事儿,没有人教,大朗是绝对不会想到去做的。
黑市也是一样,他们夫妻俩以前就怕大朗听见,见样学样追着人去问黑市在哪儿,所以每次说到这两个字时,都是避着闺女的。
可是闺女刚才的表现,明显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她都明白,可是却不愿去多想:“发生什么?无论如何,她就是我闺女!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季耀华你说这话有意思么?!”
季耀华看着媳妇红红的眼眶,自个儿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咱们以前的大朗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了?”
当年丈母娘算出预言,他们夫妻都没当回事,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他们正视起来。
李淑梅懂他的意思,大朗虽然疯一些,但到底是他们从小养大的闺女,如今是聪明了,可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甚至有时候,她看着闺女,都有些怵。
可又能怎么办呢?
李淑梅深吸口气:“难道这样不好吗?大朗变聪明了,魂魄归位,以后就算我们死了,她也有本事靠自己活下去。而且我娘说了,这就是大朗,季耀华你可别哭哭啼啼的,没个男人样。”
“以后这种话你少说,别让大朗听见了,她就是大朗,我们唯一的闺女……”
————
夫妻俩的声音,隔着胡同传到季舒琅耳边,她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一出?不是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搞封建迷信吗?
不过她空间都有了,魂魄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她就是原主后,她这心里对季耀华跟李淑梅,倒好亲近许多,也许这就是她从没体验过的亲情?
这样也好,免得她还要解释她为何跟原主不一样了。
季舒琅甩甩头,没有继续想下去,从空间里翻出一条发黄的纱布,随便在头上蒙了几圈,抬脚往黑市的巷子去。
刚拐过弯,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