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
霍子洲淡漠的黑眸瞥向看戏的几人,他身边的勤务员见状身子一侧,挡住几人的目光,做了个请的手势,办公室里的七八个小领导也不再自讨没趣,识趣的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李老师听到对面在听,赶紧说道:“今天下午,您夫人送霍晓玥进教室,跟王老师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好像是因为班里有些孩子们叫晓玥小哑巴,您夫人问王老师为什么不管,还把霍晓玥的座位在教室的角落里。
王老师说孩子们开玩笑的话,她也管不了,晓玥妈妈就生气了,说,王老师和孩子们长期虐待、欺负霍晓玥,导致晓玥越来越不爱说话,反正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您夫人还打了王老师,后来园长过去,也没拦住,最后您夫人就带着霍晓玥和李红旗都走了,还让刘园长查到谁说霍晓玥小哑巴小傻子,让他们的家长带着孩子去您家给晓玥道歉,还、还有——”
霍子洲眉头一皱,‘啪’的一下,一支铅笔拦腰掰断,扎到了笔记本上,声音冷冽,“还有什么?”
他不认为叶澜歌会无缘无故打人。
认识小半年,这个女人知进退,对待孩子温柔,虽然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可,总不会是那个无缘无故打人的。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告知,“晓玥妈说,如果王老师和刘园长不带着那些家长和孩子去您家里给霍晓玥道歉,她就会找教育局和公安局的同志帮忙调查,她、她还威胁王老师,让您找她丈夫的麻烦,说让她等着,看您一个机械厂的厂长,能不能管到钢铁厂的员工。”
霍子洲眉头挑了挑,想到那个女人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
“学校里的孩子叫玥玥小哑巴?她的座位为什么被安排到了教室角落?是那个老师在欺负霍晓玥?”
李老师听着对面沉沉的声音,害怕的咬了下唇,“嗯,有听过有的小孩儿那样叫过,我当时还说了那个孩子,也和王老师反应过,她说知道了,我还以为,她会管。
霍晓玥在学校不跟任何小朋友们玩,也不说话,好几个老师用了很多种方法,她就是不说话,有的小孩儿就……就那样叫,一个叫,其他小孩儿就起哄,跟着一起叫。”
霍子洲黑眸微眯,他一直觉得孩子内向不爱说话是因为没有妈的缘故,所以给她找了个妈妈,现在看来,不是如此。
“查,哪些孩子经常那样叫,哪个孩子经常欺负她,那个老师管没管过,她除了把玥玥放在角落里,还有没有做过其他欺负玥玥的事儿。”
李老师赶紧保证,“好的好的,霍厂长,我知道了,那、那您女儿,还、还来不来育红幼儿园上学?要不让她来我班里。”
这是刘园长让她问的,毕竟,刘园长的丈夫是机械厂的九级技工,她不能得罪了机械厂的厂长,她更是希望,能有讨好霍厂长女儿的机会,这样自家男人说不定能长点工资,升一升职位。
哈市第一机械厂里有好几万人,附近的人不是在机械厂上班,就是家里亲人、亲戚在机械厂。
李老师的丈夫是霍子洲秘书之一,她这份工作还是借着霍子洲的关系弄到的,霍晓玥上学的时候,她正好带中班,就没进了她的班,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讨好霍厂长的机会。
霍子洲一顿,“以后再说,你把今天事儿的前因后果查清楚了,叶澜歌说了些什么话,写成报告给我。”
还写报告?
李老师苦笑着秒懂,怪不得她丈夫说这霍厂长心思深沉呢,这霍夫人怎么做,都不一定对。
半路夫妻嘛,还是不信任的。
霍厂长肯定是觉得这个后妈不安好心,故意去女儿学校闹腾。
不过,她觉得,叶澜歌今天做的实在是太好了,她跟那个王老师说了好多遍了,不要让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那样叫,她还不当回事,哪个孩子能受得了?
这次出事儿了,有霍厂长在,她的工作肯定不保了。
这边。
叶澜歌本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到百货商场,可突然想到,全身只带了几块钱和几张肉票,工业券。
三人折转回家送东西,并取钱票,她还专门拿了两个布袋子。
她嫁给霍子洲的时候,霍子洲给了她三百的彩礼,她给了娘家五十,剩下的都自己留着,还有霍子洲刚给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连上上个月剩的二十三块钱,她全身家当只有三百二十三块钱,她从衣柜的抽屉把二百五十块彩礼全抽出来,又拿了二十尺布票,二十张工业劵,还有一些粮票、糕点票,然后才带着俩孩子直奔百货商场。
逛街逛街,必买的就是衣服鞋子。
原主的衣服实在是太土了。
虽然刚刚改革开放,可百货商店衣服的颜色明显比原主记忆中的多了很多。
“同志,这个款式粉色小夹克,给这两个孩子拿个号。”
百货商场二楼,叶秋霜看上一款水粉色短款夹克,夹克上还有毛茸茸的白色兔毛领子,看着很是好看。
售货员瞅了眼穿着臃肿绿棉袄的叶澜歌,虽然脸上没个笑容,可也看了眼两人的身高,拿了两件,叶珍珠给她们把棉袄脱了试穿,李红旗开心的一直说好看,都不舍得脱下来,霍晓玥依旧是不肯开口说话,但看那眉眼弯弯的,显然也是很喜欢这件衣服。
“玥玥,喜欢这件衣服吗?”
霍晓玥点头,可突然想到妈妈中午说的话,她垂下眼睛,张了张口,“嗯。”
她太笨了,还是说不出话!
叶澜歌知道,有些事不能着急,她蹲下给她整了整衣服,开心的亲了她一口,“真好看,那就要这件?”
霍晓玥抬眸看了眼叶澜歌,看她没有不高兴,抿唇轻轻的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李红旗的褂子刚刚好,袖子还有点点短,“同志,麻烦给这个孩子换大一号,这件小的可以。”
买完褂子,叶秋霜给李国庆和霍晓东每人买了一件春天穿的军绿外套,最后看到毛线非常好看,便买了六斤奶白色的粗毛线,四斤大红毛线,三斤青蓝色毛线,最后实在拿不下,还跑到一楼买了个大背篓。
买完毛线,她又给她自己买了一身内衣,一身白碎花睡衣,霍子洲一身蓝格子睡衣,几个孩子买了贴身的内裤,背心,看到一件好看的驼色大衣,她忍痛直接花了六十八块买下,最后又给驼色大衣搭配了一双五寸高跟黑皮鞋,最后只剩下二十八块钱,没舍得买裤子,只买了八尺黑布,打算自己做个黑色直筒裤。
这个也是前世穿过的,她穿着很好看。
买完衣服,数着身上的这点家当,心疼的直抽抽,可毕竟是厂长夫人了,经常穿着臃肿的军绿大棉袄大棉裤,别说她被人看不起,连霍子洲都被人嘲笑。
如果她自己穿新衣服,几个孩子没个新衣服,她这个后妈可有的被人聊了,甚至可能被街道居委会的大娘找上门。
好在已经改革开放,政策放松,很多东西没票,也可以买到,就是价钱稍微高点。
几个孩子的鞋,暂时不用买,现在天气还冷,都是穿着过年买的棉鞋,她买的皮鞋是加薄棉的。
年前,她跟霍子洲正处于相处阶段,原主两个孩子过年的衣服鞋子,都是霍子洲买的。
一大两小买完衣服鞋子,叶澜歌又带着他们到百货商店一楼买了蜡笔,铅笔橡皮,白纸,拼音本,汉字本,还买了二斤雪花酥、一斤桃酥,直到全身只剩三毛钱,她才收手。
三人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呦,叶妹子,你们这是逛街去了?两个孩子咋没上学去?”
其实,叶澜歌拉着两个孩子离开幼儿园的事儿早就在家属院传的沸沸扬扬的了,此时面前的女人一脸好奇的八卦相,只是想听当事人更津津乐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