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没入胸口的一刻宋今棠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大脑一热给温鹤卿挡箭。
痛意袭来。
她身体不稳向后跌去,落入一道坚实怀抱中。
胸口处温热的血溢出,如同妖冶的红梅在衣襟上泅开。
好痛。
比毒发作时还要痛。
温鹤卿声音像是隔着层浓雾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和惊慌:“柳溶梨!”
他挥剑间,刺客闷哼一声,彻底断气。
“蕴玉,我好疼……”
她口中涌出一口浓重鲜血,眼中因疼痛泛起一层薄薄水雾。
“别怕,我会救你。”温鹤卿声音沙哑中带着恐慌,抱起她踉跄的往竹林小屋而去。
宋今棠弓着身子缩在他怀里,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指甲深深掐进他臂膀,指尖都因太用力而泛白,虚弱道:“蕴……蕴玉,我是不是快……快死了?”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温鹤卿柔声安抚她,搂在她腰间的手却在发抖。
宋今棠意识在疼痛中摇摇欲坠,眼前不断闪过明灭光影。
她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呛的她连连咳嗽,苍白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能在死前为你挡、挡箭,也算是……死、死得其所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前陷入黑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入夜。
她身处于一间雅致木屋内。
床头矮桌上燃着熏香。
稍一动,心口传来剧痛,疼的她纤柔五官一阵扭曲。
“我……没死?”
一开口,她发现自己嗓子又干又哑,像是被火燎烤过一般。
房门被推开,一身素蓝衣袍的温鹤卿端着药走了进来:“你醒了。”
他将药放在床头桌上,拿来闲置枕头垫在她腰后:“先把药喝了。”
“水……”她眼巴巴看着他。
一杯水灌下喉咙,她总算活了过来。
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这是你的住处?”
温鹤卿吹了吹勺子里冒着热气的药汁:“你当时情况危急,我只能将你带回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衣裳,耳根微热。
温鹤卿清咳一声,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解释:“衣裳是请村里的嫂子给你换的,伤口是大夫包扎的。”
闻言宋今棠低低嗯了一声。
经过这大半个月时日相处,温鹤卿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看着他递到唇边的药,她故作拘谨的抬手:“我、我自己来。”
温鹤卿敛眸:“大夫说你伤口有点深,最好卧床静养,少动。”
目的达成,宋今棠自然不再客套:“麻烦你了。”
“你替我挡了一箭,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喝了两口药,宋今棠被苦的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好苦,可以不喝了吗?”
药苦是真。
但对于从小到大,喝过无数比这更苦的药的她来说,这药苦的程度和她喝的茶差不多。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药伤怎么好?”温鹤卿无情拒绝了她,随即又道:“喝完有奖励。”
“什么奖励?”宋今棠眼睛亮了。
“奖励在碗底,你把药喝完就知道了。”
她多了丝光彩的脸上又变回恹恹模样:“好吧。”
一勺接一勺的喝完他递来的药,直到碗见底,她问:“奖励呢?”
温鹤卿变戏法一样从碗底拿出一颗糖,修长莹白的手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裹的油纸,递到她眼前:“你的奖励。”
宋今棠佯装失望道:“是糖啊。”
“你不是嫌药苦吗,刚好压压苦味。”温鹤卿又往前递了递糖,示意她张口。
望着他冷白长指捻着的糖果,她顿生恶趣味。
尔后身体微微前倾,连指带糖一起含进口中。
指尖突然被湿濡的口腔包裹,温鹤卿蓦地怔住,那双清泠好看的眸子写满了震惊。
宋今棠笑着说了声:“甜。”
四目相对,温鹤卿顷刻间被羞耻感淹没,俊逸的脸红了个彻底。
偏偏宋今棠还眨着一双杏眼明知故问:“蕴玉,你脸怎么红了?”
温鹤卿别过脑袋,耳尖泛起的绯色顺着脖颈往下蔓延,随便扯了个理由:“许是天气太热了,闷……闷的。”
宋今棠嘴角扬起微末弧度,语气半信半疑:“是嘛,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一听她说冷,他神情立马肃了起来:“大夫说你体质阴寒,吹不得冷风,我去给你再抱床被子来。”
说罢,他端着药碗想出去,宋今棠出声喊住他:“不用了,我逗你玩的。”
他回眸,看她不像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蕴玉,躺着好无聊,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语气半带撒娇,温鹤卿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一晚上就好了?”他一坐下,她便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心想吃了千年雪灵芝自愈能力未免也太惊人了。
温鹤卿一双深邃眸子复杂的看着她,默了片刻启唇:“你睡了三天。”
“什么?”
“三天!”
宋今棠惊的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忙掀开被子:“不行,我得回去了,阿婆这么多天没看到我肯定担心坏了。”
她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时辰,没想到都三天了。
温鹤卿止住她掀被动作:“放心,我让为你换衣裳的嫂子和你阿婆说你不小心摔折了腿,暂时不能移动,要在她家休养几天。”
“这里平日不会有人来,你安心休养就是。”
宋今棠放下心来,抓住他胳膊仔细瞧了瞧:“你的伤怎么样了,我那天看你流了好多血。”
温鹤卿抿抿唇,淡笑:“都是轻伤,休养两天好的差不多了。”
宋今棠打心眼里羡慕。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温鹤卿明明看起来伤的那么重,几天就能下地走动了,可见千年雪灵芝有多神奇。
她心中叹了口气。
世上怎么就不能多一株雪灵芝留给她呢?
“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牵动了心口的伤,疼的她直皱眉。
温鹤卿心下一紧,扶她:“你躺下休息吧,其他事不要多想。”
宋今棠确实是累了。
她本就中毒,又中了箭,光喝药说话的功夫已耗费了不少心神。
没多久就阖上双眸睡了过去。
见她熟睡,温鹤卿替她掖好被角出了房间。
齐安早已候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