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医书，还有一箱子母亲的私物。
按照母亲临终的意思，若是她和姜昭雪都学医，就等到两人及笄后分了这些东西。
姜家商议，在母亲十年忌日的时候，当众把这些东西给她们。
但李初柔想让姜昭雪独占这些，前世便做了局。
前世她祭拜到一半，才发现祭品里掺了大红的喜字。喜字已经烧了一个角，紧接着祠堂的蜡烛又都灭了。
有高僧出面，说是先夫人白栀亡灵不安，是不祥之兆。
父亲姜启平大怒，当众怒斥是她不孝。
最后就是父亲做主，那些东西尽皆归了姜昭雪。
前世她死前才知道，母亲的私物里，还有三颗凤血丹。
虽说不上起死回生，但也是续命的好药。
除了凤血丹，还有其他上等的药丸几十颗。
前世姜昭雪就是靠着这些丹药，在京城风生水起。
先是靠紫金丹，治好了端亲王府老王妃的咳疾。成了白家医术公认的继承人，京城贵女之首。
后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嫁给长公主之子平阳侯曹轩。一步登天，受万众瞩目。
姜枕月冷眼瞧着姜昭雪的神色，就知道李初柔预备了后招。
所以姜昭雪有恃无恐，忍不住跟她炫耀。
“那就恭喜妹妹了，我对医术没兴趣，妹妹想要那些东西，就都拿去吧。”
姜枕月面上没露出喜怒，话说的随意平和。
姜昭雪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觉得无趣，一甩衣袖进了厅堂。
等到姜枕月进门，姜昭雪已经在姜启平身边撒娇说笑了。
同在厅堂的，还有侯夫人李初柔，另外就是姜家大房庶女，柳姨娘所生的四小姐姜挽璃。
姜枕月给父亲母亲行了礼，姜挽璃又给她行礼。
这个庶妹什么品行，姜枕月心里明镜一般，所以只回礼不多言。
姜启平一向对姜枕月没好脸色，此时见姜枕月进门，便习惯性地呵斥，“在你祖母院子里住，就给我安生些。若是再生出事端，我绝不饶你。”
姜枕月印象中，父亲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以前她还自责，是自己经常犯错，父亲才如此。
现在她想明白了，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厌恶她。
她大抵能猜到缘由，不过是无能的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
姜启平看见她，就会想起她母亲白栀，进而想起他被白栀光环压制的那些年。
“父亲，女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是父亲要打要罚，也请过了母亲的忌日再说。”
“我母亲的仁义牌坊，还在姜家祠堂立着呢。”
姜启平脸色铁青，捏着茶杯的手，布满青筋。
姜枕月就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母亲的荣耀，提起姜家的仁义牌坊。她就是要提醒姜启平，姜家有今天，是她母亲的功劳。
姜枕月口中的仁义牌坊，是当今皇上亲赐给安平侯夫人白栀的。表彰白栀，研制出快速止血的药投放军中。
当时白家已经没人了，这块仁义牌坊就落到了姜家。
就算白栀已经去了十年，每年除夕，宫里依旧会赐下贡品，供在白栀灵位前。
坐在姜启平身边的李初柔，阴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栀就像一座五指山，即便死了十年，依旧压着姜家，压着她。
不过没关系，只要运筹得当，五指山也能成为助力的跳板。
白栀的光环，会加在她女儿身上，成为女儿灿耀京都的底气。
今日有大事要办，李初柔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低声劝道：“侯爷息怒，大小姐还小，慢慢教导就是。”
面对李初柔，姜启平缓了神色，“你就惯着她。”
心里不解气，还想再说姜枕月两句。
嘴唇翕动，话未等出口，安寿堂的丫鬟婆子就簇拥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迎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又齐齐行礼问安。
老夫人坐下后，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瑞珠，“早上我摸月儿的手有些凉，吩咐小厨房，给她的牛乳茶里加些姜片。”
姜家的规矩，用了早饭后来安寿堂用茶点，陪着老夫人闲聊。
各位主子的喜好，小厨房都清楚，所以老夫人轻易不开口。
若是开口特别关照了，就说明这人得了老夫人看重。
所以这一吩咐，姜昭雪，姜挽璃脸色都有些不好。明明从前祖母最看不上姜枕月，怎么今日又开始抬举她了？
姜枕月并不表现的多得意，而是规矩地站起身，谢了祖母的惦记。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欣慰姜枕月终于有点姜家大小姐的样子了。
又看向姜启平，“老二两口子什么时候回来？祠堂那边预备的怎么样了？今儿宾客来的不少，不可大意。”
“另外香案也要悄悄备下，免得到时候乱了规矩。”
姜启平欠身回话，“启扬昨儿来信，还得些日子能回京。祠堂那边，全权湛儿料理，做的有模有样。我让溶儿也跟在他兄长身边帮忙，母亲放心。”
老夫人颔首表示赞同，“姜家人丁不厚，他们两个早点历练也好。”
说完祭礼之事，老夫人又问李初柔，“昭雪和崔煜的事，你们怎么想的？要我说，这门亲事也结得。”
昨日姜枕月的话，她晚上回去也琢磨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权衡利弊下，姜昭雪嫁给崔煜最好。毕竟出了那档子事，人言可畏。
姜昭雪上前撒娇道：“祖母，我不着急出嫁，我还要多陪祖母两年。”
平日里，祖母最看中她。所以姜昭雪是撒娇，也是宣示自己的地位。
老夫人给身边的瑞嬷嬷使了个眼色，瑞嬷嬷会意，拿着一盒子头油递给了姜昭雪。
“二小姐，老夫人的身子用不得掺了沉香的头油。”
就刚刚那一会儿功夫，老夫人已经吩咐人把东西拿出去给大夫看了。大夫的说辞，和姜枕月一般无二。
姜昭雪不解，又不敢问，只能讪讪地接过头油。拿着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初柔见此场景，知道女儿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立马转移了话题。
“母亲，我昨儿找人算了算，她们两个八字不合。”
“我想着既然八字不合，不如这门亲事就算了。到时候与崔家好生解释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
老夫人眉目皱起，“那么多人瞧着，名声不要了？”
李氏忙道：“母亲放心，我给府里下人都下了封口令。崔家那边也打了招呼，这事没有外人知道。”
“再说真有点风声传出去，对外就说是两家小辈在一处抚琴。呛晕了，屋子里还有旁人。”
老夫人闻言没说话，垂眸思量了起来。
李初柔见状凑到老夫人身前，俯身低声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意外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