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善滋溜一口汤,“妈,这不合适,父母跪孩子,容易遭雷劈。”
听万善说狠话,梁秀琴的气消了不少,埋怨一句,“还是老大懂规矩,没听说谁家长辈不吃饭,等着孩子来才动筷的?”
万立文瞧出媳妇和大儿子不高兴,小儿子确实不懂事了,和稀泥来一句:“要是当厂长咱们得等!”
其他人都以为敲打完了,万善不紧不慢说道:“爸这话没错,厂长要全家人恭敬着,幸好没当副市长,要不咱们全家都得跪着吃饭。但是吧,能当领导的人爱脸面也孝顺,只有没良心的人才能干出这不要脸的事儿?”
万荃大眼睛滴溜溜,瞧瞧爸妈,看看大哥,瞅见万有脸上红一下白一下的。
小声嘀咕:“大哥说,不挣钱的多干活,不干活没饭吃,今天我淘米了,还有手撕鸡。”
万善赞许点点头,“万荃眼里有活,知道家里三个挣钱的辛苦,平时伸手帮忙,是个好孩子。某些人呐,可不一定喽。”
万立文打哈哈,“小有,赶紧过来吃饭。”
“他有什么资格吃?不是喜欢在屋里待着吗?有能耐别出来吃饭,吊个死脸子给谁看?”
万善收起碗筷,“这家里没人欠他的,不想在家就滚去下乡。”
“老大,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老二惹着你了?”
梁秀琴心软,看出万善心里不痛快,这么多年在弟弟妹妹面前吃闷亏也不计较,突然对万有发火,肯定有什么事儿。
万善用筷子点着万有,“他,不值得我给脸面,家里万荃知道干活,有好吃的会惦记家人。他就是头独狼,只顾着自己个儿,从没有关心过父母和大哥妹妹,眼里可有一丝的善良?心里可有半点亲情?”
“我骂他白眼狼有错?”
“老大,算了,吃完饭再说。”
“我不吃了!”万有咆哮一声,重重摔门回屋。
万善给万立文和万荃打了两碗汤,“尝尝这汤,里面的猪皮炸了两遍。”
万立文叹口气,万荃咬着猪皮咯吱咯吱,“哥,这猪皮一点都不硬,好吃。”
吃过饭,万荃主动去刷碗,大哥变了,她要比以前更会来事儿才行,要不大哥也会骂她。
梁秀琴让万立文擦桌子,对万善说:“去你屋,有话问你。”
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梁秀琴心情也透亮不少。
老大懂事早,上孝敬父母,下疼爱弟妹。脑子聪明干活勤快。在外面讲义气也霸道,附近小年轻被他打怕了,见面都喊万哥。
梁秀琴做事硬朗当家作主,和蔫巴性子的万立文都不是大家长作风,凡事也会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万善轻易不开口,但是他说的话九头牛拉不回来,自打他上了班以后,两口子已经把万善当成年人对待,不会对他的行为横加干预。
“老大,今中午的事儿说说。”
“突然感觉心寒。”
“对你弟弟。”
“如果万有还是这个德行,我可以没有弟弟。”
梁秀琴感觉这事儿不小,始终把家人放第一位的老大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他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儿?”
“他~”万善轻蔑不屑挑着尾音,指了指梁秀琴坐的椅子,“一个椅子四条腿。”
拍着屁股下的床板,“一张床四条腿,您、爸、我和万荃,四个就足够支撑一个家。万有嘛,虫吃鼠咬烂透的管脚枨,看着好像能加固木头腿,敲掉也无所谓。只要四条腿站得直行得正,有他没他又何妨?”
“老大,五条腿不是更结实。我跟你爸组建家庭二十多年,生了你们仨。明年你也要结婚,等俩小的工作了,兄弟姐妹互帮互助不是发展的更好?”
“妈,三岁见大,七岁看老,要不是万有从您肚子爬出来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捡来的?他哪有一点万家人的纯善?”
伸出手掌阻止梁秀琴要说出口的话,“妈,先听我说完。这个家未来是我负责给您和爸养老送终,万荃是个女的,哪有儿子在父母扔给女儿养的道理?这十几年来万有做过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不需要我多说了。”
“走了万有,我娶个媳妇进门,家里还是五条腿。等万荃嫁人了,我也会有孩子,还是五条腿支撑这个家。一个家兴旺可不是靠孩子多,咱们这片多少人家里生五六个,养个爹妈你推我,我推你的,多照顾两天爹妈都觉得自己亏了。”
“您知道我万善是什么人,您和爸也是讲理的人,我养你们两口子心甘情愿。万荃懂事,心里挂着我这个大哥,将来嫁人帮不上忙也无所谓,谁结婚不是以自己小家为主。但是……”
万善点上一支烟,“万有他总觉得自己分配的少了,他发现家人不自私,所以他自私的肆无忌惮,什么都不做,只想享受大家对他的好。为什么?”
梁秀琴内心被万善的话触动一下,“这些年是有点太宠着他了。”
“您在外铁马金戈,心思还是放家里,有着传统女性对家庭的爱;我爸这人呢,蔫声蔫语,腹有诗书却放不下面子,不喜欢吵架争辩。你们也想我们仨在有爱的家庭成长,这块地肥料足就会长好庄稼。”
“岂不知,谢家宝树,偶有黄叶。人心是最复杂的,都照着父母的模样成人,那诗仙的儿子还是诗仙,武大郎和武松就不是一个妈生的。”
“你这小词哪儿学的?偷摸看书啦。”
万善知道梁秀琴的心思,求一个家和万事兴,不喜欢家人闹矛盾。今天万善这一出怒火,母亲心里难受。
万有的事先不急,慢慢收拾他,当前最最紧要的是解决余盈和潘良酉。
顺着梁秀琴的话,“最近上夜大,发现书里有好多道理,怪不得常说读书明理。以前想不通,突然悟透了,也看透了。”
“你才多大就悟透了,你要当和尚啊。”
梁秀琴开始‘不讲理’就证明她不想说了,万善嘿嘿一笑,目送母亲关上房门。
今天周末,余盈肯定去找潘良酉,他要去看看,这对狗男女走到哪一步了?
车钥匙捅了几下没捅进去,趴近一瞅,锁眼里插着一截火柴棍。
挑出来火柴棍,回屋一脚踹开万有的房门。
‘咣’巨响,全家人看出万善满腔怒火,万有假模假式从书桌前站起转身,“你发什么疯?”
万善走过去一嘴巴,抽得万有原地转两圈,照着肚子一拳,万有跪在地上吐酸水。
“不让你骑我车,就破坏锁眼,万有,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贱种。”
大巴掌左右开弓,抽脑门抽后脑勺,万有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又被踹了两脚。
“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