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筝根本就不怕她,在老夫人面前做戏也就罢了,其他的人,她犯不着。
她早知道文秀珠要除掉她,难道还会怕孟二小姐这一招狐假虎威?还会指望母亲为她做主?
孟笙梗着脖子道:“那么就请祖母主持公道!”
“你去吧。”孟筝掉头就走。
老夫人那儿,上次的事情才刚刚平息,孟筝特意脸上带了彩去见她,让她记住孟笙做的事情。
现在孟笙跑去强出头,除了惹祖母不快,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孟笙张口结舌,不用说,她不敢去,只是唬孟筝一下,没想到一点都唬不着。
孟筝回了掬风阁。
好在天气确实闷热,将头发散开,也不至于着凉。
老夫人院里的描翠和张嬷嬷已经先一步到了她的院子里面候着。
见到大小姐湿着衣裳进来,都吃了一惊。孟筝换过衣裳。吩咐张嬷嬷去厨房提水,预备沐浴。
描翠确实是个利索的,马上去耳房里面备好木桶和胰子,等到热水来了,调试好水温,再请大小姐洗过。
在庄子上长大也有这点好,野外接触的东西多了,不会吹点风沾点水就死。
孟筝虽然看着纤细,实际上还算皮实。不然上一世也不会拖了那么久才死。
洗漱完毕,描翠替她擦头发。
文竹在屋外头,把湿衣服送去洗衣房了。
孟筝闭着眼睛,道:“多谢翠姐姐。”
描翠今年十七岁,不是买来的丫头,而是早些年家贫,自家签了文书送进来的。与家人还时有来往。所以在府里,也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
这会儿听孟筝这么叫,忙说:“大小姐叫我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
孟筝笑道:“这有什么,早前我还叫文碧姐姐呢。”
“她们是她们,那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一贯在府里都是那样的,哪个丫鬟没称呼好,都要挨巴掌……”
说到这里,掩住了嘴巴,这不是在说大小姐跟小丫鬟一样吗?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筝。
孟筝道:“你说的是实话,她们当我,也就当小丫鬟一样。”
描翠讷讷道:“大小姐今日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怎么落水的都不妨事,但请翠姐姐答应我,这件事,别向外提起。”
描翠道:“小姐,你还是叫我描翠吧,奴婢实在不自在。”
孟筝笑了:“好,那就叫你描翠。”
……
落水这件事情,很奇异的捂住了。
只不过第二天晨省的时候,孟筝的脸色有些苍白。老夫人见了,怕她又犯起风疹来,只说这一旬就不必强撑着来了,等到身体好些再说。
三小姐孟笛那边倒是来人告了病。说是昨日在花园里着了凉。
孟笙一直盯着孟筝,生怕她说出什么来,没想到直到散了,孟筝都一声不吭。
只不过等到回了掬风阁之后,她径直进了房里,躺下了。
既然老夫人免了她这几日晨昏定省,她就一直躺着,由描翠照顾着。
文碧被送走了之后,文竹懒散得很,整日歇在院里。反正掬风阁里来了张嬷嬷,老夫人又另外多派了两个粗使婆子来。
她除了每日叠叠衣服,也无事可做。加上上一次推了孟筝下水,不大敢往她身前凑了。
描翠倒是每日都忙得很,去厨房打水提菜等等。
到了第二天下午,听到描翠回来说几句话,孟筝起来了。
“你是说,二妹妹去了三妹妹屋里?还吵起来了?”
“不错,三小姐身边的见珍告诉我的。不过到了下半晌,两人又好起来了。二小姐还送了三小姐一瓶疏风玉露,说是宫里来的药,对伤风有奇效呢。”
孟筝眼睛微睁,宫里来的药,疏风玉露。
她笑了,“走,去大姨娘院里。”
描翠奇道:“去三小姐院里做什么?”
孟筝没答,只问:“大姨娘人呢?”
“说是今日陪夫人去了坊市。”
孟筝拿过一件对襟薄袄套上,一面走出去,一边招呼着张嬷嬷:“张嬷嬷,劳烦跑一趟府医堂,即刻请府医到大姨娘的穿云堂去。”
张嬷嬷摸不着头脑,但又见孟筝着急的样子,应了一声便去叫人了。
孟筝领着描翠,一路走夹道,抄近路,直往前面院里而去。
到了穿云堂,院里面倒是安静得很。大姨娘还没回来,只有个婆子靠着廊柱打盹,正巧里面东阁响起了咳嗽声。
孟筝便进了主屋直奔东阁。
孟笛在床上半躺着,正不住地咳嗽,她院里的丫鬟见珍在给她拍背。
前天在后花园里呛了水之后,三小姐回来便病倒了,这几天总也不见好,大姨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今日夫人有事要去坊市,照常是两个姨娘陪着去,大姨娘虽然不放心,到底还是不能没有规矩,跟着去了。
孟筝走进去的时候,就明白,送药这件事应当是孟笙自作主张,因为文氏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她原本是等着孟笙来找自己的,没想到,有人先替她受了。
也好。
那么就随机应变。
孟笛咳得险些翻白眼,都没听见人进来了,倒是见珍先看到,忙起身福了福,道:“大小姐。”
“你来干什么?!”三小姐总算是瞧见来了人,没给好脸色。
孟筝看了一眼,雕花箱式床边上的小几上,摆着药碗和……和一个熟悉的琉璃瓶。
那东西她死都不会忘记。
那药初初喝下去,没什么,只是见天的咳嗽,渐渐的一天严重似一天,过几日,嗓子就肿起来,不能发声了。
别人见了,还以为是咳嗽将嗓子咳坏了。
没想到孟笙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真的太坐不住了。
孟筝问:“你吃过这药了?”
“咳,咳咳!不用你管,你把我拉下水,还想来装好人?”
倒是旁边见珍答了:“回大小姐,三小姐刚吃过药,这就咳起来了。”
孟筝觑一眼孟笛:“蠢东西,你以为你真的跟二小姐和好如初了?”
正说着,外间张嬷嬷带着府医进来了。
孟筝让开位置,对着府医欠身:“劳烦医正,三妹妹刚刚吃了药,有些不好。那个瓶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可能辨别么?”
府医倒是个公正的,先看了三小姐的脸色,又过去拿起案几上的小瓶,倒了一些药水到碗里,晃了晃,再嗅过,神色大变:“这是……”
孟筝道:“如何?”
府医:“这里面,恐怕有少量砂汞。”
众人脸色都变了,孟筝道:“水银?”
“是。砂汞确实可以入药,但那是古时旧方,少量多次,多为制作丹药,古时常常有吃了这药死的。”
“若是不死呢?”
“不死恐怕也就哑了。”
床上的孟笛大愕,哭道:“医正,我喉头肿痛!救命,救命——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