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品上市,姜音忙得焦头烂额。
傅砚礼又开始满世界飞。
傅氏集团的市场三十年前就不局限于国内了。
一季度结束,盛凡的销售额同比和环比增长都超40%,远超姜音预期。
而且二季度才过去一个月,销售额已经相当可观。
姜音接手盛凡五年多了,这是第一次带领子公司独立研发新品,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她对自己很满意。
姜家,别墅内。
姜聿民举着平板看报告,时不时捅一下庄岚的腰窝子,“咱女儿真棒!”
庄岚忍了他半天,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抄起抱枕砸他的头。
姜聿民甘之如饴,“孩儿她妈,你也夸夸孩子。”
姜音捧着果盘的手一抖,这恐怕比要庄岚的命还要庄岚的命。
果然,庄岚冷哼一声,“要不是她大哥在后面为她保驾护航,你以为她能如此顺利就打开新品市场?”
姜音耷拉着眼皮。
庄岚的话是尖锐了些,但不假。
从研发到代言,姜渡始终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就差亲力亲为了。
“这季度结束后,知予接手盛凡。”
庄岚话音一落,饭桌上登时静得连吞咽声都没有了。
姜知予小声:“妈——”
庄岚瞪她一眼,她顿时哑了声。
姜聿民干笑两声,“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你也让小音有个准备啊。”
庄岚将筷子一撂,“姜聿民,当初是怎么说的?”
姜聿民一愣,“什么怎么说的?”
庄岚冷道:“带个孩子回来为知予铺路,是这么说的吧?
你现在真把自己当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对亲生女儿和养女也要爱得一视同仁是吧?
那你问问你的好养女,她偷偷摸摸找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冗长到令人窒息的一段沉默,被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姜渡打破:
“这是怎么了?”
姜聿民在手机上敲字,指尖忙得冒火星子。
庄岚爆发:“有什么话都给我摆到明面上说!”
姜聿民骇了一大跳,差点摔了手机。
姜渡看了一眼消息,坐在姜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这样也好,小音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帮我管理总公司。
我一个人,有时候的确力不从心。”
姜音极力忍耐的眼泪到底是掉进了碗里。
从小到大,因为庄岚器重偏心姜渡,遇到事,姜音几乎是下意识往姜渡身后躲。
姜渡也总会依着她的小性子来。
但越是如此,庄岚就愈发看姜音不顺眼。
现在,连姜渡也不向着她了。
他明明最清楚她对盛凡投入了多少心血。
“我不去总公司。”
冷不丁的一声,姜渡和庄岚俱是一愣。
姜聿民忙应和:“好好好,咱们再挑一家子公司管,不给你哥当牛马。”
姜音漠然,“我也不会再管其他子公司了。”
庄岚拍桌子,“你闹什么脾气!”
姜音抬眸盯着庄岚的眼睛,“我累了不行吗?我什么都不干了,我躺平,我要把自己变成个废物。”
为盛凡,忙的时候,她可以一个多月都待在公司不回别墅。
公司的骨干,包括文穗,都是姜音从上万份求职简历中看花了眼挑出来的。
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尽心尽力绞尽脑汁铸就它的骨血。
现在“孩子”能跑能跳了,姜音却只能像冷宫的妃子一样,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从此喊别人妈。
而她不仅束手无策,还得被逼着重新“孕育”一个新的孩子,再看着它“成形”,然后被抱走。
如此循环往复。
“你!”庄岚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傅砚礼给你的底气吗?我和你养父培养你十几年,供你吃穿,砸钱让你出国深造,你如今翅膀硬了,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姜音冷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我不过是你的投资,你在乎过我的身心吗?
快乐于我而言,从来都是奢侈品。我在你眼里,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标着收益率的机器。
我算过,这五年,我带给你的收益率已经远超300%,你的预期是多少?
你还想要多少?!”
“啪!”
这一巴掌,是姜聿民打在姜音脸上的。
“小音,不许这么对妈妈讲话!”
姜音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站起身,“不用等到这季度结束,明天起,我不会再去盛凡上班了。
这个家,我也不会回来了。”
庄岚冷喝:“你给我站住!”
逐渐气急败坏:“站住!”
姜音的脚步不曾停下。
回到傅砚礼和她的“家”,张姨正在煲汤,傅砚礼坐在客厅沙发里看合同。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了?”
姜音心力交瘁地摇头,“没事。”
然后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径直上楼。
傅砚礼两步走近,拦在她身前,眸色泛冷:“你妈打的?”
姜音没有气力和他纠缠,不耐烦道:“我说没事。”
傅砚礼从没见过姜音如此刻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从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是一颗野心和能量填满双眼的小太阳,滚烫又闪耀。
“你到底怎么了?”傅砚礼握着她的胳膊不许她落荒而逃。
姜音挣不开,恼得胡乱推他,“放手!我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踏马别烦我!”
傅砚礼的眸色一瞬比一瞬漆沉,无底深渊一般。
“姜音,你凭什么就跟我横?”他很恼火,也不乏委屈,“怎么不敢和你妈和你大哥横?我好欺负是不是?”
姜音甩手,眼眶红得让人心惊,“谁说我不敢!”
傅砚礼叹气,没什么尊严地虚揽她的腰肢,“所以被打了?”
姜音真想给这人两拳,人哪痛他往哪戳。
她别过头,泪止不住的流。
傅砚礼又靠近一步,紧紧把她抱进怀里。
姜音起初还咬着牙隐忍,可当整个人都被温暖的傅砚礼裹住后,她直接崩溃了。
干脆埋进傅砚礼怀里嚎啕大哭。
人可以苦,也可以没有爱。
可最残忍的莫过于让她成为“幸福”的对照组。
明明离“幸福”最近,却永远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命,也叫投胎。
“对不起,改天赔你一件新的。”
姜音试图将自己留在傅砚礼衬衫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
当然失败了。
傅砚礼扭捏她的脸蛋,“小花猫。”
姜音垂眸。
他只是出于好心安慰一个破碎的小姑娘。
可她却不合时宜地为此疯狂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