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是一个四处密闭巨大的广场,没有光亮透进来,每堵墙交叉挂着八盏灯用来照明,烛火生生不息。途经碰到的修士一个比一个看起来都是不好惹的模样,初九此时就像是误入屠场的羔羊,她转头就看到角落零星三两个散修抱着剑或刀朝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在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许是他们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凡人误入黑市,而且这个凡人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们花心思去窥觑。
最热闹的要属黑市广场中心,初九看去一片都是乌泱泱的头围得水泄不通。等她挤到其中,才发现里面原来搭着三座擂台。
擂台东侧摆着一个棚子,排着数十人的队伍。她突然听到一阵怒吼,擂台一个人就被踢了下来,随着四处散开的人群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台下的人欢呼,台上胜利的修士掂着手中的灵石喊道:“还有谁!”
初九看着那修士自己二话不说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穿过人群离去。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小子是钱多吗?打不过还总要挑战修罗刀。”
“谁知道呢,我看这小子功夫也不错,找前头两座擂台比试,是稳赢的事。”
“修罗刀是谁?”
“修罗刀你都不知道,他可是黑市最能打的擂主。找他打一场可是要十块中品灵石!”
“小鬼,你哪来的?”说话这人正要去看哪个蠢蛋问的问题,没想到扭头看见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子。
这半年来,初九虽说没有灵力,但身手却是见涨,一股脑就从几人身边窜出溜到了棚下。
棚下一个书生打扮的修士半靠在椅上,桌上是写满人名的册子,拿着一个散着酒气的葫芦,咕噜噜喝了两口。已经没有人在排队了,初九见他站到他面前:“先生,比试是来这里登记吗?”
砚十方瞥了眼,小鬼,凡人,灵力都没有,来这里捣什么乱。他不理会初九,一口接着一口仰头灌着葫芦的酒。初九又问了一遍,砚十方对打扰他喝酒的人从来不给好脸色,他打定主意这小鬼再问一遍,他才不管是不是凡人,一笔就给她来个惨痛的教训。
初九:“先生,我想要比试。”
初九开口的第三遍,砚十方执笔一挥,手中毛笔瞬间发射出墨色攻向初九,初九早有防备,闪身躲过。
砚十方:”“身手不错,不过没用的,凡人,这来比试的都是修士,黑市有规矩,不出人命。”随即他将话锋一转:“但没说不能伤人,弄个断手断脚是常有的事,回家耍吧,小鬼头。”
初九转了一圈,摸清了黑市比试的规则。擂台由胜出者守擂,三座擂台擂主的级别不同,赔付也不同。每个参与比试的修士腰间都挂着一个木牌,颜色越深则表示级别越高,如果是什么颜色都没有的纯木牌,则是白生。
级别低的可以向级别高的挑战,级别高的按照黑市规则是不允许向级别低的挑战,二来级别高的修士也不屑于赚低级别赛场的三瓜两枣。
初九要挑战的则是第一座,级别最低的擂台。赢两场,白生可以越级为青生,青生要想再升一级,则要赢五场,每一级的灵石跨度为一百灵石。
初九:“我是修士,只是还没练气。”
砚十方打量着眼前少年从头到脚,再从脚回到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坐直了身子执笔道:“小鬼,你要死我也不劝你。报上名来,交十个灵石,我给你登记牌,然后去那边排队。”
黑市比试见不得人,初九自然不敢用真名,她想了想随口说道:“算太准。”
“卦修改行当剑修吗?你还算识相,如今修界已经没什么人当卦修了。”砚十方狐疑地看了看初九身后背的剑,行云流水般将初九报上的名号登记在册后,丢给初九一个木牌,便又半躺回了椅子中。
“为什么?”
砚十方没答,用一张白纸盖住了眼,呼呼睡去。
旁边一小童凑了出来,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摇头晃脑说道:“这修界强者为尊,你即便算出来了又如何,大能翻云覆雨就能定生死,阎王爷的生死簿都不顶用。再说这符阵卦本为一家,都是辅修,你看看这黑市擂台哪个不是舞刀弄剑,再不然就是人高马大的体修,你见到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卦修敢在这里乱窜。”
初九指了指自己,“我。”
小童扎着总角髻,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欠收拾。”
*
第一座擂台的获胜者已经连赢两场,腰间牌从白化成青,升了一级。擂台有2尺高,四周开放无遮挡,初九个子不够,只能手脚并用攀爬上去。
台下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初九已经朝擂主双手抱拳:“请阁下一战。”
初九的对手李匡约莫擂台这么高,看起来孔武有力,初九只不过到他胳肢窝的高度,巨人俯瞰初九轻蔑笑道:“打了你,不会回家哭着要你爹来找我报仇吧。”
这话引得台下哄堂大笑,齐齐喊道:“下去吧下去吧。”
初九并不理会,腾空跃了两步执剑朝李匡攻去,招招刺向关节要害,李匡闪身躲过后,运转周身灵力强化筋骨,再蓄力于双脚,每踏一步地面便轰然作响,初九被震意退了几步。
趁初九反应不及,李匡再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一拳,裹挟着阵阵劲风,猛烈地砸中初九的腹部,初九倒飞在擂台边缘,用剑撑地才没被打出擂台。
李匡是体修,只能打消耗战,她一跃而起,侧头躲过李匡再次袭来的拳头。李匡这一拳径直攻向她的下盘,她迅速于空中旋身,脚尖在李匡臂膀轻点了两下,执剑朝李匡后背击去,却被李匡的防御灵气罩挡了回去。
李匡笑了笑,一个低身勾拳,力道十足,初九被打得仰面摔倒,连进两步脚步一错,狠狠一记侧踢直中初九的肋骨,这时候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初九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李匡站在她的身前:“认输吗?”
初九仰头看着越逼越近的前头,一个侧身翻滚堪堪躲过李匡这拳后朝他丢了枚烈火符,改良过后的烈火符箓很快燃起形成一道火圈,使得李匡无法靠近初九。
初九掏出符笔连画两张聚灵符,她要赶在火圈消失前,给自己汲取一些灵力,哪怕只有一点。她这时候才知道,对上修士,没有灵力的她只是废物,如俎上鱼肉毫无区别。
李匡在火圈的一头只耐心等着,冰弹符他手里头不是没有,只是二十灵石一枚,他觉得自己可以轻轻松松打赢的事情,根本不用浪费符箓。
火圈消失的瞬间,李匡一记直拳攻向初九的胸口,初九没有躲,又被李匡一肩重重地撞倒在地。
“快下来吧,小子。”
“不死也要半残了。”
“等你练好了再来也不迟。”
台下众人从比试最初的嘲讽轻蔑到后来见初九如破布般从擂台的东侧甩到了西侧,又从西侧滚到了擂台中央,劝初九认输。
可初九不想认输,还差一点,他的灵力就要被耗光了,只见李匡伸出一腿要将初九踢出局,初九猛地抓住他的裤脚,双腿蹬地从侧边滑过,最后将灵力集中在右腿扫踢李匡剩下的支撑腿。
李匡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见那破碎一样的剑光闪过众人眼前,李匡出了擂台,初九赢。
*
莫叽的嘴巴张得有鸡蛋那么大,“他赢了。”
砚十方用来遮挡光线的纸不知何时已经扯落,他笑了笑:“不要命的打法。”他踢了踢莫叽的屁股:“你的生意来了。”
莫叽哇地叫了一声:“你再踢我屁股看看!”
砚十方抬腿又给了莫叽一脚,只见小童满脸涨得通红,眼睛充满了泪水控诉道:“我要告诉扶光!”
“我头一次碰到这么特别的要求,不理解但是我愿意帮你。快去吧!你的小短腿该跟不上了。”
莫叽这才捂住屁股追上了一瘸一拐正要离开的初九。
“算太准..诶,算太准!”
初九扭头看是原先站在砚十方旁边的小童,“怎么了?”
莫叽围着初九转了两圈,他好奇地问:“你没事吗?”
初九脸上青紫交错,每走一步肋骨带着丝丝痛楚,她嘴角已破说话间倒吸了一口气:“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莫叽纳闷地挠了挠小脑瓜,按道理她应该倒在地上等他叫人过去抬的,他也弄不明白:“那被李匡打过的人不是脚折了就是骨折,都躺在药堂呢?”
初九:“大概是我比较抗揍吧。你们这还有药堂?”
“我叫莫叽,是那的药童,你要不要去我们看看,我们妙手堂的医师可厉害了。”
这年头药童都要出来拉生意了,“要钱吗?”
“自然要。”
“多少钱?”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初九不为所动,两人僵持在原地,莫叽先败下阵:“坐位五个时辰五块灵石以上,躺位十块灵石,问诊二十灵石,丹药接骨另外的价格。”
初九扭头就走:“不必,我没钱。”
“算太准,你怎么这么抠,你不是刚刚赢了一百灵石。去嘛去嘛,你都伤成这样了,我们那的大树娘娘灵力可足了,还有不少人专门买位置破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