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美香掉眼泪,李芝兰的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儿,别哭啊乖乖。”她摸着女儿有些粗糙的小手,手背上的那滴眼泪直烫她的手心,“妈等会给你买麦乳精喝啊。”
一罐麦乳精五块钱,她怎么都得让女儿好好喝个够!
方小红瞧着就有点心酸。
她可是听说过李芝兰的能干,没想到陈光辉这么不是个东西。
“李姐,你要上去找那夏芳语吗?要是找她,我现在就陪你上去!”
李芝兰摇了摇头。
“不,我不现在去。”
捉贼要赃,捉奸要双。
现在去,人家有多少种借口可以搪塞。
她跟方小红说:“今儿发工资,陈光辉要是在钱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今天肯定要过来。”
方小红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也对,一双袜子也不好说……要不,今天晚上我正好要给我家孙孙做双鞋,我替你瞧着。要是晚上你过来,我叫上我儿子儿媳陪你一起上去!”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其实也想看看热闹。
多少年了没见过这种事情!
若是心里有愧,照顾工友遗孀给点钱,那也没法说什么。
但是照顾着照顾着到了屋里,这还是白建设的房子哩!
李芝兰没想到她这么热心,连连点头道谢。
这种事情,人多也算是有个见证。
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瞧着闺女垂头丧气,连忙说:
“走着,带你买麦乳精去~今晚让你妹妹也喝点好的补补!”
与此同时,三楼。
夏芳语今天总觉得仿佛忘记什么事情似的,心里有点不踏实。
她喊女儿:“玫玫,你陈伯伯的袜子晾在哪里了?”
白玫正在书桌前面看书。
她的成绩其实不算太好,今年高考的时候就没上,这已经在家里待到了九月底,说是要复读,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她看着书上的数字,没精打采地说:
“阳台啊,陈伯伯的袜子那么臭,放屋里太难闻了。”
夏芳语脸色微微变了变,连忙去阳台,将那双袜子拿进了屋里。
“玫玫,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白玫嘟着嘴,有些不以为意。
“哎呀,一双袜子,谁会盯着看?今天陈伯伯过来送钱,不就直接带走了吗?”
夏芳语瞧了一眼楼下,楼下依稀能看到方小红带着儿媳妇,似乎正在剥豆子。
她没瞧见别的人,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玫玫,今天晚上陈伯伯来,你得跟伯伯好好说,说你学习辛苦,说之前那个高考的复读班……那个复读班可要二十块钱呢。”
夏芳语这几年被供得越发大手大脚,一直没存下来什么钱。
她不想让女儿早早出门工作,也不想让女儿现在就嫁人,总觉得至少要是个大学生,才能有好前程。
可是复读得要钱啊。
夏芳语自己被养娇了,早几年跟着白建设的时候,还能干点活计,现在……她可不想出门做那些辛苦的活儿。
这不是还有陈光辉吗?
一想到昨天陈光辉和他老婆李芝兰吵架,夏芳语就有些嘴角上扬。
李芝兰真是个傻子。
陈光辉现在的工资有六十块,之前的事故已经过去三年,再过两年就过了五年不能升职的期限。
那会儿他一晋升六级工,那工资就有八十块,再过几年还有退休金。
关键是,出手还大方,据说结婚的时候就给李芝兰买了个大金镯子。
这三年每个月给过来20块钱,让她觉得白建设死了也算是值。
毕竟白建设工龄短,工资就30块钱,一半还给了乡下的爹妈,日子过得紧巴巴。
现在,靠着分了一半的抚恤金,加上陈光辉的钱,她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这么高工资的老头可难找了,换做她,保准把人哄的服服帖帖,在外头给足男人面子。
李芝兰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夏芳语哼着轻快的小曲,走到缝纫机前,准备给陈光辉做一双雪白雪白的新袜子。
……
夕阳西下。
陈光辉揣着新鲜出炉的工资条还有工资走在回家的路上。
“文明,要是我老婆问起来,你懂得。”
旁边的周文明也应了一声,似乎没把这个当回事,说:
“陈哥,这工资到手了,腰板就硬起来了啊!”
陈光辉昂首挺胸:“是啊,六十块呢,她成天在家里不上班,不就指着我的工资过日子吗?你瞧着,今天她保准做好了饭菜等我回家。”
他摸了摸裤兜。
兜里分出来一份二十块钱,另一份是四十块。
二十块那份肯定是给夏芳语的。
至于四十块那份……
陈光辉想。
如果李芝兰今天态度不诚恳,还是没有好好做饭,好好洗衣服,这四十块钱他怎么都不会给她。
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她现在也不工作,自己养活不了自己,拿捏住家里的钱,不就相当于拿捏了李芝兰吗?
“哈哈哈!祝你好运,别又被嫂子赶出来!”周文明大笑,“我老婆来了,我先回去了啊。”
陈光辉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没有注意到,周文明的老婆方小红出来接他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上了点古怪。
“李芝兰,开门!”
到了门口,陈光辉就嚷嚷了起来。
拿到工资的他,现在就跟个大爷似的,恨不得挺胸凸肚,等着人来伺候。
只是……
没人搭理他。
陈光辉觉得无趣,心里暗暗发狠,绝对要让李芝兰好看。
他这才推开门,往里面走。
屋里,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这气味……他昨天才喝过,不会认错的,是麦乳精的味道。
难不成李芝兰把家里的麦乳精泡了喝?
这什么败家娘们!
陈光辉的火气瞬间直冲云霄。
“李芝兰,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闹哪样?赶紧出来把饭做了!”
“你在屋里偷吃什么好东西呢?那麦乳精是你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