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抽搐了几下，那双蓝色大眼睛渐渐暗淡。
顾漫漫手指发颤，轻抚着它的毛发，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坠落。
那个每天早上都会用小爪子拍醒她的小家伙，现在正一点点变冷、变硬。
雪球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再也不会用那种傲娇的眼神看着她，再也不会为了逗她开心而做出各种搞笑动作。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却再也不会醒来。
泪水滴落在雪球洁白的毛发上。
这不是简单的失去一只宠物，而是失去了她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无条件爱她的生命。
片场的人群悄然散开，给她留出一片私人空间。
只有导演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歉疚和无奈。
“顾老师，我很抱歉…”
顾漫漫轻轻闭上眼睛，将头埋入雪球柔软的毛发中，她的泪水不断滑落。
道具组的小姑娘递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顾老师，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盒子…”
顾漫漫点点头，强忍着泪水，将雪球轻轻放入盒中。
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雪球的额头，那曾经是它最喜欢被抚摸的地方。
“谢谢。”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顾漫漫抱着盒子走出摄影棚，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林瑾云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她对着封明舟娓娓道来，那只白猫如何无端发难，如何用尖利的爪子划伤了她白嫩的手背。
封明舟微微皱眉，他俯身查看林瑾云的伤势。他的眼睛里盛满关切，嘴角下沉，眉间褶皱加深。
顾漫漫咬紧下唇，感到一阵眩晕。
林瑾云声泪俱下地描述着雪球如何“野蛮无教养”，嘴角却带着胜利者的弧度。
封明舟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不时轻拍林瑾云的肩膀安抚。
他们站在那里，那样登对，那样般配。
封明舟终于抬头，目光撞上顾漫漫湿漉漉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软化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冷硬。
林瑾云却步步紧跟，她挽住封明舟的手臂，声音带着害怕的颤抖，控诉那只危险的猫咪差点伤到她的眼睛。
她靠在封明舟肩头，姿态亲密无间。
封明舟耳边被林瑾云的话语填满，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顾漫漫。
顾漫漫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点头，转身为林瑾云打开了车门。
林瑾云钻入车内前，回头给了顾漫漫一个得意的眼神。
顾漫漫抱紧怀中的木盒，感觉雪球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消散，就像她心中那份执念也在慢慢冷却。
封明舟最后看了顾漫漫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的情绪。最后，他只是沉默地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载着林瑾云缓缓驶离。
顾漫漫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木盒，突然觉得很累，真的太累了。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出租车。
公寓的门在身后关上，熟悉的寂静包围了她。
屋子里还散落着雪球的玩具——小老鼠、毛线球和逗猫棒。
顾漫漫跪坐在地板上，将那个小木盒放在茶几上。
她打开盒子，最后一次凝视雪球安详的睡颜，然后轻轻合上盖子。
雪球的小红球从沙发底下滚出来，停在她的脚边。
那是雪球最爱的玩具，每天早晨都会叼到她床边，用爪子轻拍她的脸，要她起床陪它玩。
顾漫漫拾起小球，捧在掌心。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雪球在阳光下打滚的样子，它趴在窗台看雨的专注模样，还有它每次等她回家时蹲在门口的身影。
悲伤终于决堤，她抱着雪球的小红球，放声痛哭。
雪球，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漫漫躺在黑暗中，没有开灯。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顾漫漫没有起身，她不想见任何人。
门铃声执着地连续响了三次，然后是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封明舟站在那里，西装笔挺，英俊如常，仿佛来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
“怎么不开灯？”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伸手按下了客厅的开关。
白炽灯的光线刺痛了顾漫漫的眼睛，她轻轻眯起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肿的双眼。
“我按了好几次门铃。”封明舟皱眉，目光在客厅扫视。
“雪球呢？”他问道，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听说今天片场出了点状况，瑾云说雪球伤了她。”
顾漫漫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她指向茶几上那个精致的小木盒：“雪球在里面，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死水。
封明舟快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想要拥抱她：“漫漫，我不知道…”
顾漫漫却猛地向后退去，躲开了他的手臂。
她闻到了他身上属于林瑾云的香水味，只觉恶心。
“漫漫，”封明舟的声音低了几分，“我真的不知道雪球死了…”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
封明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
他大步走向阳台，声音压得很低，但顾漫漫还是听到了“马上到”三个字。
封明舟返回客厅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掩藏着一丝焦虑。
“我有点急事必须处理，明天一早来陪你，好吗？”
顾漫漫沉默地盯着地面，没有抬头。封明舟叹了口气，大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封明舟松开手，目光闪烁不定。他最后看了一眼茶几上装着雪球的木盒，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门在身后关上，顾漫漫听见电梯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然后是彻底的寂静。她独自一人在灯光下，感觉比黑暗中更加孤独。
人们总说，失去是生活的常态。
但没人告诉她，当失去变成一种循环，心会痛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