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冷峻的脸上有些微红，哪怕下乡近五年的时间，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么直白的骂人方式。
不过，老太太骂的对！
房间里，许明绮知道黄英不是真的求死，但是她不会去点破。
许明绮猜测黄英的困难，应该是陆怀瑾能够帮忙解决的，这才想了馊主意试图赖上陆怀瑾。
“黄英姐，你刚才说你妈怎么啦？”
黄英把脸埋在毛巾里，哭的肩膀都在颤抖。
半个小时后，顾娇娇送了两套衣服过来，许明绮拉着黄英用温水擦干净身体，换上干衣服。
顾娇娇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谢谢，暗骂没礼貌，走出房间，对着陆怀瑾道谢：
“我们家明绮虽是好心，但是做事冲动，今天若不是陆团长帮忙，她可就危险了，多谢你了。”
陆怀瑾语气冷淡：“许明绮水性很好，不会有危险。我只是拉了她一把，不用感谢。”
顾娇娇瞪大眼睛，从她来到这里，几乎没有男人会这样冷漠的对她。
“上次，陆团长还救了我……”
“你已经谢过了。”
顾娇娇握紧拳头，死直男！
“陆团长，你上次给我的书，我看了，没想到你的字写的那么好，谢谢你。”
陆怀瑾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顾娇娇：
“那书是我给许明绮的，她没跟你说吗？我既然给了她就是她的，你谢她便是。”
周奶奶眯着眼睛瞟了眼顾娇娇，把眼睛闭上了。
顾娇娇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掐的有些疼，语气有些不满：
“是吗？陆团长把书给我那一天，为何不说清楚？”
陆怀瑾想了想那天的事情，十分认真地说：“抱歉，我以为许明绮就算不在家，也会把这件事告知家里人。
在我们家，书本是共享的，我以为许家也是这样。所以，你问我可不可以看的时候，我才说可以。
是我思虑不周，既然把书给了许明绮，能不能看，就得由她做决定。
以后关于那些教材的事情，你与她商量便是。”
顾娇娇转开身子，直到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温柔和婉，这才笑着说：
“那我还是要替明绮谢谢陆团长，她只读到初一，高中的课程学起来肯定很吃力的，好在我高中的课程学的很不错，我会教她的。”
陆怀瑾蹙眉：“我听过许明绮给村里的孩子讲课，她的学识绝不只是初一的水平。
以她的聪慧，高中的课程难不倒她。若真是吃力的话，不是还有许老师吗？或者，让她来找我也行。”
顾娇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怀瑾跟许明绮不是只见过三四次面吗？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许明绮打开门谢过周奶奶，又对陆怀瑾说：“陆团长，床单和毛巾，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还了，这些都是我没有用过的，你可以留下来，没人会说什么。”
陆怀瑾看着许明绮似乎又黑了一层的皮肤，再看看皮肤白皙的顾娇娇，对许燕山和许明瑞的印象更差了。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盒清凉油递给许明绮：“这个可以缓解蚊虫叮咬的瘙痒。”
初夏的河边多蚊虫，许明绮刚才就被咬了几口。
陆怀瑾不说还好，他一说，许明绮就觉得哪哪都是痒的，她接过清凉油，在手腕和脖子被蚊子咬的地方上都涂了点。
“谢谢陆团长。”许明绮捅了捅黄英，让她说话。
黄英有点怂，一脸纠结。
陆怀瑾问道：“你们有事要跟我说？”
黄英脸一红：“没有。”
“怎么没有啊？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陆团长能不能帮忙？”许明绮气的瞪眼，这姑娘刚才跳河赖上陆怀瑾的勇气去哪了？
陆怀瑾看着许明绮乌溜溜的大圆眼，有些好笑，他第一次见到许明绮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黑瘦了许多，头发也不如之前乌亮，但是那双眼睛没什么变化。
黄英垂着头，不敢去看陆怀瑾，支支吾吾半天。
“许明绮，你说。”陆怀瑾看了看时间，“我晚上还要写材料，你们尽快说。”
许明绮得到黄英许可后，对周奶奶使了个眼色。
周奶奶会意，对顾娇娇说：“许家大嫂，老婆子我的房间还没打扫呢，你给我扫一下吧。”
顾娇娇气的差点要哼出声，让她干活？
若不是陆怀瑾还在这里，顾娇娇恨不得现在就怼过去。
“周奶奶，天色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我爸妈和明瑞该担心了。”
顾娇娇离开，周奶奶撇了撇嘴，然后回了自己屋：
“你们有话就在院子说吧。”
“谢谢周奶奶，陆团长，黄英姐……”
黄英也是京城人，1970年下乡。
她父亲是钢铁厂职工，母亲没什么正经工作，靠糊纸盒挣些零用，家里还有个年岁不大的妹妹。
原本一家人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和美。
但是上个月，她父亲就因工伤去世，厂里给的赔偿是半年工资。
黄母本来想让黄英回来接替父亲的工作，这样既能保住家里的工作，也能让黄英返城。
而且，黄英下乡已满两年，黄家的情况又属于家庭生活确实困难、子女就业少的家庭，符合接班条件。
可下乡青年想要回城就业，需要通过政审和贫下中农评议，把户口迁回城里，才能接班。
黄英卡在政审这一条上，她的回城审批材料在公示期间被人举报。
举报原因说是黄英曾经唱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黄英都快冤死了，她根本不会唱这首歌。
她找了知青办解释，可没人相信她，只当她是装的。
她想要跟举报的人对质，知青办只说收到的是举报信，他们也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
举报人刻意隐藏了平时的字体，在没有明确的嫌疑人范围的情况下，很难确定那封信是谁的笔迹。
昨天，黄英接到妹妹黄苗的来信，黄母在黄父下葬后，就一病不起。
黄苗才12岁，要上学，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要熬夜糊纸盒。
距离厂里给的报到日期，也越来越近。
黄英犯愁之下，才会有今天的事情。
许明绮并没有把黄英想要算计陆怀瑾的心思说出来。
黄英跟许明绮说，陆怀瑾现在是团长，如果能跟他结婚，政审通过的几率很大。
最坏的结果，就算现在回不了城，陆家的人还在京城，哪怕为了面子，也能对黄母和黄苗照看一二。
“陆团长，黄英姐说她根本不会唱那首歌，知青办也不知道有没有查证过。
若是有实证，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可空口无凭的一封信，就要毁掉别人梦寐以求的回城机会，是不是儿戏了？”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一首有些小资情调的爱情歌曲，黄英或许听过，可要说会唱还主动唱出来，许明绮觉得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