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需要消肿后,将错位的骨头重新断开,然后重新接上,之后至少需要卧床养上三个月到半年…”
“半年?”旁边病床上的刘红英听到这个时间,瞬间尖叫起来。
“这么久,那上工怎么办”
医生看了眼还不能行动的老妇人,语气不善,“是腿重要,还是公分重要?”
刘红英嘴中不断嗫嚅,“可是…”
一旁的江卫国忍不住出声,“爸,平安这个腿不能再拖了,都已经送到这里了”
刘红英嗓音尖细刺耳,双眼凶狠的瞪着,“老大,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妈…平安他~”
看到自家老妈恶狠狠的眼神,江卫国艰难的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医生,“好了,别在这里吵,想治的话,两天后,过来把费交了就行”
江富贵咽了咽口水,“医生,我孙子这腿要想治好,大概需要花多少?”
医生:“100左右”
除了江岁岁,众人纷纷倒吸了口气。
天哪,100块,在农村,得多久才能存这么多的钱。
江富贵一旁为难的搓着手掌,“我们只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哪能拿出这么多钱哦”
江岁岁冷笑,现在100都是好的,前世,就拖了个把月,自己200彩礼才勉强够用,那还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看了眼爷爷虚伪的样子,真是又想树立慈爱的形象,又不想花钱。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呵呵~。
“医生,我哥这消肿需要多久?”
“正常用药,两三天左右基本就能消下去了”
医生回复后,看几人没什么问题了,就和旁边的护士一起走了出去。
“爷爷,那我爸留在这里照顾我哥,我们赶紧回去筹钱吧!!”
江富贵在一旁不吭声,浑浊的眼睛不断转动。
“不行,老头子,我不同意,那么多钱,把我命给出去得了”
躺着不能动弹的刘红英不断叫嚣着。
“妈,平安也是你孙子,你怎么就这么心狠呢?”
江卫国看着冷情的父母,心塞到不行。
“我狠心?”刘红英费力扭过脑袋,正视着旁边的大儿子,“你知道现在家里的开销有多大?就靠你们爷俩的那点公分,要不是我一毛掰成五分花,你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想让老娘掏那么多钱出来,门都没有。
“哼,我这一天天都为了谁啊,谁家当奶奶的人,日子过得像我这样,你看隔壁你二婶,整天快活自在,根本不用操心家里,一大家人都照顾她。”
刘红英说着说着竟然委屈的红了眼眶,“你们再看看我,这么大年纪还在医院躺着,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呜呜呜…”
江岁岁看着自我感动的奶奶,和旁边同样不语的爷爷,深吸口气。
“奶,你日子过成这样,跟我爸诉苦可没用。你该好好劝劝二叔,赶紧回来好好孝顺孝顺你。
而不是,每年农忙时候,还呆在二婶娘家给他们尽孝,你说说,你这儿子是不是算给别人生的。
还有三叔,今年他都19了,比我哥还大一岁,还在上初中,每次回来都伸手要钱,想考高中?他都考几次了?脑子不够用就回家种地得了。
你也说了,家里收入都靠我爸和爷两人,再能干的人也经不住家里这么多吃白饭的啊”
不等江岁岁再说,刘红英直接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你说谁是吃白饭的?不孝的东西,有这么说自己二叔三叔的吗?
你二叔是去学手艺的,以后我和你爷养老可全靠他。
还有你三叔,只要考上高中,以后什么样的好工作找不到?
要说家里真正吃白饭的,是你和你那没用的妈”
说完看了看同样躺在旁边的江平安,从鼻子里喷出浓浓的哼声。
江卫国一脸震惊,“妈,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平安他就上了两年的学,就被你拉下来下地了,现在只是伤了腿,您就要放弃他?
那么多年,地里大小的事都是我们父子和爸操持的,最后我女儿和妻子成了吃白饭的了?”
看着大儿子一脸痛苦的模样,江富贵立马冷声轻斥还想出声的老伴,“你整天胡咧咧啥呢,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说完神色不满看了眼江岁岁。
“行了,都少说两句,老大你在这里照顾你妈和平安两人呢,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听到老爸的声音,江卫国眼中重新浮现一抹希冀。
他就说,他爸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平安的。
毕竟,平安可算是他第一个孙子。
继续留下三人在医院,江岁岁和她爷直接坐着拖拉机回家去了,经过百货商场的门口时,江岁岁流下羡慕的口水。
自己什么时候能毫无顾忌能进去消费一把呢。
哎,算了,想想大哥的腿,进去任意消费的梦想,自己还是再多想想吧。
回到家中,吃了口糊糊,江富贵就默默把自己锁在了屋内。
吴兰花拉着女儿紧张询问儿子的伤势。
江岁岁:“妈,放心吧,哥现在正在医院吊水,等腿消肿了后,医生把骨头接上,回来养半年就好了”
听到儿子还有痊愈的机会,吴兰花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太好了,平安的腿有救了”
吴兰花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泪花,看了眼旁边的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心询问。
“是不是要花好多钱?”
江岁岁手掌在屁股上擦了擦,“钱肯定要花的,爷爷这不是回家凑钱来了,妈,你就安心吧”
吴兰花神情略显担忧,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嗯,那我出去割猪草去”
江岁岁坐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拿着石子丢着靠拢上来的鸡,一下午的时间,院中一地鸡毛。
而答应想办法的爷爷,也呆在屋里想了一下午。
江岁岁摸着下巴,要不要帮爷爷推动一把呢。
这么大把年纪了,干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
晚饭间,吴兰花几口将糊糊喝完,放下碗,视线不时飘向正在沉默吸溜的公公身上,整个人焦躁不已。
“爸!!平安他…”
话没有说完,江富贵砰一声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再次回到了屋内。
江岁岁明白,这个老头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喝完最后一口糊糊,起身帮忙将碗拿到院子水池边。
“岁岁,你说你爷这是什么意思?”
江岁岁抬头,“妈,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大哥的腿,必须治”
吴兰花看到女儿坚定的眼神,“对,必须治”
夜色渐深,众人渐渐沉入梦乡。
晚间,江富贵感觉一阵尿急,犹豫间,决定起身。
窗外月亮又大又圆,光线从窗边渗透进屋内,很是明亮。
“哇~”,老头一阵惊呼,沉寂多年的心在砰砰跳个不停。
一道黑乎乎的身影在窗边,直挺挺的盯着自己,“谁啊,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