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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6:寒冬低语,叶清的疑问

“你家确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叶清一边翻应收账款表,一边朝唐诀做了个鬼脸。

“谢谢。”

唐诀微微一笑,转椅晃了一下,嘴角抿得刚刚好——笑意里带点疲倦,更多是冷静。

“目前查到的账里,三个月以上未催回的,占了32%。快踩警戒线了。”

她顿了顿,又说:

“这年头,放贷是冒险,催收才是本业。”

“你不收回来,现金流一断,小贷公司就不是出事——是进ICU不插管。”

叶清扫了几眼表格:“经济一下行,最先冷的就是我们这行。客户断供、项目熄火、法务爆表——和尚信贷这摊子,说白了,九死一生。”

唐诀揉了揉眉心:“以前咱家虽然脏,但好歹还挣钱。”

她语气有点嘲讽,“是块臭豆腐,闻着上头,吃了还挺香。”

“现在这市场都这么不景气,谁还吃这口?”叶清跟上节奏,“贷款是续命,我们自己却先死了。”

唐诀点头:“所以我们收线了。新贷几乎不放,全部精力转去催收。”

她眼神一凛,“尤其是那些超过90天的坏账——不收回来,就不是亏钱,是等着资产烂。”

叶清盯着屏幕,突然说:“你知道我最担心啥吗?”

“监管?”唐诀反问。

“对。”叶清点头,“以前还能踩灰区,现在政策收紧,年利率超36%直接按高利贷处理。”

“连说个‘周转资金’都得看今天是不是有金融机构在扫黑名单。”

唐诀语气冷静地说:

“那就自救。”

“我要组一个债务重组小组,专盯‘还有心跳’的账户,看有没有救。”

叶清皱眉:“这个方向对。”

“真死的就算了,”唐诀轻声说,“但休克的——要试试能不能拉回来。”

她顿了顿:

“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敲碎。”

“比如槚木?”

唐诀一噎,脸微僵。

“他那是掘墓现场,血都干了。”她说。

叶清笑得不怀好意:“可你不是还亲自上山找他去了?”

“我是去骂他的。”唐诀立刻回嘴。

“骂得过瘾?”

唐诀仰头长叹一口气:“那感觉……就如同火锅底料撒在心头,一搅,全是哔哩啪啦的爽。”

她忍不住笑了:“我没骂过那么帅的欠债人。”

“每一句话都是打游戏开了大招,砸在他脸上,我心都颤了。”

叶清“噗”地一声,笑出声:“董事长,你这状态怎么是个恋爱脑?”

“你是不是对他有点‘萨情愫’?”

唐诀立刻跳起来:“我呸——把‘萨情愫’四个字从你嘴里收回去!”

“我就问一嘴,”叶清双手一摊,“他帅吗?”

“帅。”唐诀回答得毫不犹豫,“帅得不讲理。”

她咬牙切齿:“那种一看就知道早晚得进反派审判席的脸,但你又可能在他被判刑之前,梦见他一两次的那种帅。”

“形容得挺像你之前描述的远川。”叶清意味深长地说。

唐诀脸色瞬间沉了。

“别提那人。他现在连个参照物都不配。”

她语速猛地加快:“我不喜欢槚木。”

“绝对不喜欢。”

“骨子里的敌人。”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音调高了一点,语速快了一点,表情压不住地僵了。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心底那个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念头:

“我真的只是内疚吗?”

叶清收起资料,站起身:

“你晚上慢慢审问你的‘敌人’吧。”

她走到门口,背对着唐诀,挥了挥手:

“希望你不是在玩火。”

门关的那一瞬,唐诀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条闪动的催收进度条。

她咬了咬下唇。

没有回话。

37:疑云:谁才是扼杀他的真凶?

叶清一走,门“咔哒”关上。

办公室静下来。

唐诀转回座位,点亮屏幕。

资料一页页投到大屏上,冷光打在她脸上,她没打算手软。

作为新时代讨债CEO,她信奉一句话:

“以调查为基础,以嘴炮为武器。”

人性化逼债,不代表放水。

资料显示:

槚木,曾是金融科技圈的黑马。

循因系统、AI建模、MIT背景,登过财经杂志封面,一堆资本排队砸钱。

“风口上飞得起来的,不是猪,是极客。”

她低声嘀咕,眼神却没笑意。

再往下翻,局势陡转。

B轮融资失败,技术团队解散,高利贷续命。

那份他签下的贷款合同,安安静静躺在档案夹里。

一纸合约,一路直通地狱。

唐诀揉了揉眼,熄掉大屏,重新调出原始资料。

她不是为了看笑话。

她想知道——

他,是怎么“死”的?

技术不行?理想主义?管理混乱?

还是——真如他说的那句:

“是他们动的黑手。”

她翻到《循因系统》项目概况。

AI建模精准,数据结构清晰,风控逻辑先进。

她越看,越冷静不下来。

翻到投资协议书,落款赫然写着:

“弘昇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唐诀眉心骤然一紧。

这名字她听过。

她迅速点开集团公司信息。

那一秒,心脏如同是被冰水泼了一勺。

弘昇资产——睿诚资本旗下控股公司。

而睿诚,正是和尚信贷的母板块。

换句话说:

砍断槚木B轮融资的,是他们自己。

她手指发凉,呼吸开始收紧。

这一切,全都绕回了和尚信贷。

她继续查。

系统曾尝试交付给的金融方——上海海宇。

她点开股东信息。

第三大股东:和尚信贷。

她的后背已经在冒冷汗。

这不是外部风险。

是精准布控的“温柔处决”。

她盯着屏幕,眼前慢慢浮现那个男人在山上说的那句话:

“我不是不还,是还不了。”

“是他们动的黑手。”

她继续往下。

技术自证报告——三轮独立审计、稳定运行、无重大异常。

一封邮件截图,黑字白底:

“系统没问题。但你要说有,那我们也没办法。”

再往下,是一张后台目录的截图。

所有文件列得整整齐齐,那就是一张死亡排期表。

倒数第二个文件——

《技术终止方案-槚木.docx》

创建者:T.H.Q

她屏住呼吸。

手指猛地停在鼠标上。

T.H.Q。

唐。和。权。

她父亲。

这三个字,就是三个手雷,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翻了个底朝天。

38:真相如刺:父辈的原罪,我的业障

唐诀猛地推开椅子,整个人从椅背里弹出去,手肘“砰”地磕在桌角,痛得发麻。

她没动。

只是手指颤着,慢慢撑住身体,重新坐下。

她调出那份文件,眼神定格在右下角——

时间戳,精确得冷血:

· 资金到账:交付前倒数第二个月;

· 终止函发出:利息翻倍前四天;

· 技术终止方案创建时间:交付日前整整七天。

这一切,排得剧本一般。

每个节点都踩得刚好。

不是巧合,是谋杀。

她胃里翻腾出一股呕意,仿佛肠胃全被冰水泡过。

指尖撑在键盘边,青筋鼓出,脸色一寸寸褪白。

她脑中开始自动倒带:

——她怎么嘲讽他签了地狱合约,笑他“重点催收”;

——怎么站在董事会前,铿锵汇报“坏账追收进度”;

——怎么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活该”,“这叫偿还”。

但现在回头看。

那个男人不是逃债者。

是她父亲,亲手制造的断头鬼。

她想起槚木那句:“是他们动的黑手。”

她当时嗤之以鼻,以为那是推卸,是装委屈,是精英破产的自尊残响。

可现在——她听懂了。

他不是在推责任。

他是在讲遗言。

不是系统有问题,是太有效了。

不是融资失败,是被终止。

不是走不通,是被做掉。

执行键是她父亲按下的。

唐和权。

她的“榜样”,她的“老唐总”。

她突然记起他临终那天。

病床边,他拉着她的手,气息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诀儿,你要狠。”

“这个世界不留好人。”

“记住,别善良——善良就是愚蠢。”

在催债系统里只有效率第一,情绪剥离,眼睛从不看人,只看数字。

可现在,她想吐。

因为她心里一直知道——

她并不是狠人。

她只是听话。

善良不是她放下的东西,是被硬生生抽走的。

她咬紧牙,缓缓点开那份贷款合同。

页面熟悉得令人作呕。

每一个条款、每一个利率数字,都如同她自己写过无数次的模板。

此刻却成了针——一根一根,扎得她全身发冷。

她抬起手,颤着去拿手机。

通讯录里,备注:债务人-重点催收

她手指顿住,划掉那六个字。

改成:

槚木(被我爸干掉的)

然后,把他拉进“私人关注”分组。

屏幕静静亮着,光照在她脸上。

唐诀看着它,屏幕,也如同在看着她。

两个世界对峙。

窗外是夜,城市万家灯火,一切看起来都如常。

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某种东西,碎了,再也回不去。

她靠着桌子,喃喃低语:

“你欠的,不是钱。”

“是整个人生。”

“而我现在,是不是在替杀你的人,收尸?”

这不是债,是债根。

这不是催收,是一场清算。

她不知道能不能救他。

但她知道:

她不能再拿“债主”的身份站在他对面。

她不能让唐家,再毁他一次。

不是因为她背叛了父亲的遗言。

是因为她终于承认,善良从来都不是她的软肋。

那是她被压抑太久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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